老实说，智障二字出来的时候，王尘有些后悔，暗道自己嘴贱。
    佛宗有没有“智”字辈的不知道，但但凡有脑子的，也不至于给自己取个叫智障的名号。
    比起“智障”，“少林寺驻武当山办事处王喇嘛”这个名字，可能还更靠谱点。
    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再收回来，也没可能了。
    还好的是眼前这苦行僧似乎很买账，又似乎，完全没有跟他多计较的意思，直接就让他坐了下来，然后，给了他一本佛经。
    “嗯？”
    王尘一愣。
    老实说，这时候，他的警惕心是空前紧张的。
    先前的虚惊一场先且不说，走到这一步，毫无疑问，接下来就该是落伽寺的那什么阿傩长老，要对他出手洗脑了。
    即便不是阿傩长老亲自出手，恐怕，也难逃此一劫。
    所以王尘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偷天换日，蒙混过这一劫。
    哪成想，还没等他想到十成十的法子呢，这老和尚就一本佛经递过来，然后，好像没再有任何举动的意思？
    什么意思？
    真的就过关了？
    只是问两句话，觉得靠谱，就没出手，也没用度人经强行普渡？
    这还是我想象中的邪|教组织吗？
    正疑惑着，王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经文。
    是一部名为《苦叶经》的佛文。
    手抄本，非原文。
    其上文字，用的也不是仙古大陆通用文字，而是书写佛经专门的梵文，非常高端。
    王尘当然不认识什么梵文。
    然而这《苦叶经》妙就妙在，看不懂，也能念。
    就见老和尚让他坐过来的这块地界，身遭周围，全是剃着光头，像模像样的和尚。
    王尘举目四顾，发现这些人全部是人族。
    至少就外貌上看，没有外面妖族古灵精怪的异状特征，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没有多出来一只，也没有长出来半截。只从外貌看，确实都是人族不假。
    此时，和尚们都在念经。
    双手合十，双目阖闭，声音细如蚊呐，王尘却听得出来，他们念的，正是自己手上这部《苦叶经》。
    “南无、那罗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萨婆阿他、豆输朋、阿逝孕……卢迦帝……”
    王尘似懂非懂，目中若有所感。
    抬眼望去，正好看到那枯瘦的老和尚，正面对着自己，眉眼慈笑，当即是心中一凛，捧着佛经，也跟着念了起来：
    “南无、那罗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
    这老和尚，好像没那么简单。
    又或者说，佛门看人，没那么简单。
    细细想来，自己走入大殿的位置，好像跟其他妖物很不一样？
    一般妖物，从侧门而入，进去了就不知去了哪里，而自己，一进大殿，是站在老和尚面前的。
    老和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且，一见了自己，也没有面对好种暴戾凶物的感觉，而是慈悲而笑，和声交谈，哪怕意识到自己满口胡言，当面跟他扯淡，他也没生气，而是给了自己一本佛经，半点为难的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
    自己跟那些被引入侧门的妖物，有什么不同？
    王尘不禁自己问自己。
    而答案，好像也很简单，那就是，面对大雄宝殿透殿而出的满目佛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痛苦……
    大概，这就是‘佛性’吧？也就是老和尚刚才跟自己说的，与佛有缘？
    圣地收弟子，无不是千挑百选，万中求一。而对于佛门收妖来说，好像，只要通佛性，就够了？
    让自己通诵念经，好像也是一道考验。
    王尘能感觉得到，当自己阖上双目，与一众僧侣口念佛文的时候，老和尚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好像有些满意，旋即缓缓散去。
    一瞬间，王尘明白了，自己怕是完全通过了考验，真的打入了佛门……
    正这样想着，心里没由来一阵欣喜。
    而就在这时，侧门偏殿，突然一声咆哮声音传来：
    “吼！想灭我灵智，与你佛门为奴，本王跟你报了！”
    “我狂虎王永不为奴！”
    “吼！吼！！”
    惊天动地的响声，从大殿深处传出。
    声音化作气浪，重重叠叠，初步估计，这至少也得是金丹中后期的大妖物。
    殿外，殿内，人也好，妖也罢，此时无不侧目，移向那黑洞洞的大殿深处。
    然而，声响不过半刻，那声音被按了回去。
    再过小半来刻钟，一声‘阿弥陀佛’声响起。
    却见方才那尊自称‘狂虎王’的存在，身披袈裟，手持木鱼，一脸清静祥和，泰然踏步而出。
    “南无、那罗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
    熟悉的《苦叶经》经文，自其口中吐出。
    一刹那，无数妖物只觉寒从脚底起，自其脊背，直冲脑后根。
    有一个词，叫恐惧。
    又有一个词，叫绝望。
    只一瞬间，王尘都觉得这佛法普照，金光灿灿的大殿，阴冷阴冷，叫人直打哆嗦。
    还好，此时的他，坐在了殿中，而不是站在偏殿。
    所以，此间与他无关。
    他连忙把头低下，专心诵经。一时间，只觉得后悔无比：怎么就特么这么鲁莽，敢进这龙渊虎穴呢？
    妈蛋的，看来以后膨胀不得了。
    金丹大圆满又怎样？碰上这不讲道理的佛门，一样得跪啊！
    “下一个。”
    淡淡的声音，从偏殿内传来。
    一瞬间，满殿的妖物哗然，似乎被骇破了胆，想殊死一搏。
    可惜……呵呵。
    这么说吧，能站在此地，说明他们就不是自愿来的。
    而站在了这里了，又是何人给他们的错觉，觉得他们还能反抗？
    王尘算是明白，外头的那些大妖坐骑哪里来的，同时也知道，为什么此地的妖物被压榨，被当成奴隶，却依旧这么满坑满谷，任劳任怨了。
    这落伽寺的手段，当真霸道强绝。
    念及于此，王尘更加不敢妄动。
    念了十日经，不知怎地，他身上竟有金光升腾。
    一直在他身旁打转的那苦行僧老和尚，眼睛当即一亮。
    一掌拍在他的肩膀，同时温声：“施主，你悟了。”
    下一刻，他被老和尚带到一座殿门前。
    那殿门，不偏不依，正是狂虎王先前被洗脑，度化之所在，偏殿大门前。
    “……”
    瞬间，王尘脸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