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思南磨磨蹭蹭临近中午才蹭到公司。本来昨天接到通知的时候她是根本不想来的,辗转反侧想了一夜,不来的话不但对魏轩,对骁潇也没个交代,是留是走怎么着也得来跟人家告个别告个别吧。
于是当她一步三回头被张姐推进魏董办公的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极其不愿意的。
魏轩正埋头在一堆文件里,见她进来,一如既往的挂上一个和蔼的笑意,招呼她坐下。
小心翼翼在沙发上坐好,她就开始低着头仔细观察手里没有任何花纹的咖啡杯。
魏轩笑一笑,说道“想好了要辞职了吗?”
她错愕的抬头看看他,要不要这么直接,本来还存着一丝侥幸期待他挽留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看她不说话,魏轩继续道“你当初来品众,是为了什么?”
她看了看他,重新低下头,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是装傻还是真傻。
“为了我,对吗?”他开门见山。
思南继续不说话,他道“那,你的目的达到了?”
她呆呆的摇了摇头,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自己当初那么大的勇气,扬言要把面前这个男人搞定,现在却铩羽而归,想想还真蠢。
“不论你来品众的目的是怎样,我这个人向来只喜欢看结果,既然现在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了,你,程思南,果然一事无成。”他毫不客气。
她一包眼泪立刻盈在眼眶里,是的,自己确实是一事无成,过去就是个米虫,可至少与人无虞。现在,却比米虫还让人看不起。
她忍住夺门而出的冲动,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你,至少给了我机会尝试一次。我不后悔来品众这一趟,真的,不单是为了你,这段日子,我很充实,很圆满。谢谢你和骁潇,再见!”
他点点头,“很好,有始有终。只是却是个半途而废,可惜。”
“我知道自己很傻,没经验,还冲动。没什么可惜的,至少过程很美好,就行了。”
“过程?”他鄙视的笑笑,“谁会褒扬过程,每个人其实都只会在意事情的结果,结果很好,才有过程。否则,只是个不值一提的错误。”
要不要这么毒舌,连一点念想都不肯留给别人。她有些愠怒的问道“结果就那么重要吗?我来过,努力过,结果如何我不想去在意了,不行吗?”
“的确不行。努力过?所以呢?毫无意义的浅尝辄止也叫努力?呵呵,你果然是个千金大小姐,可以选择的路太多,所以每条都只是随便试试就好,哪里懂得破釜沉舟的道理。”
“破釜沉舟?努力?好,那你告诉我,什么才叫成功,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成功谈几个单就能算成功?”
“你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他又问一遍。
“当然,当然是为了你!”她咬牙切齿的吼出来,非要逼我说出来才算完吗?平时一副和蔼亲切的样子,原来都是假的吗,要不要这么过分!
“很好,我看不起半途而废、混吃等死的女人,证明给我看,打动我,就算你的成功。”他波澜不惊的说完这些话,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什么意思,这是明目张胆让我去追求他吗?思南眼睛亮了起来,我能不能当做是,他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在意?
“好,你说的!”
“对,我一向说话算数。”
“很好,我也不是个甘愿混吃等死的女人,我,程思南会证明给你看。”她忽然又不太自信的问“那个时候,你会爱上我吗?”
他愉快的挑挑眉“也许吧。我也很期待看到那天。”
“你等着!”她的小宇宙熊熊燃烧。
眼看着思南大跨步从副董办公室出来,精神抖擞气宇轩昂的走了,骁潇转身闪进魏轩办公室。
“怎么,三言两语又被你这老狐狸搞定了?”她调笑魏轩。
“什么话,不过是给她一个中期目标,再设定一个长期目标而已,要不要说这么难听。”他得逞的笑。
“也就她这样简单的小姑娘,软肋摆在那里,你一捏一个准。”她不屑。
“小姑娘,说得你很老吗?她年纪好像比你还大一点,也该懂事了。”
“我的确比她多经点事情,不然早被那各路牛鬼蛇神啃的渣也不剩了。”她喟叹,“还是她这样子的女孩更可爱一点,你真是应该多多珍惜。”
魏轩淡淡的,“我知道。这个岁数了,外面习惯各种假模假式,不想回家再面对一个满腹机巧的老婆,想想都怕。”
骁潇白他一眼,“你这是变相损我吗?”
“不敢不敢!你浊浊尘世一朵出水白莲!”他笑。
“哼!”她不信,“反正我这样子的是嫁不掉了,你们要替我多幸福一点。”
“不会,”他半认真的说,“那些人都配不上你,会有最好的人等着你。”
这话似乎很熟悉,很多年前也有那么一个人说过,当时还单纯如斯,差点就相信了,现在看来,哪里会有这种好事落到自己头上。她苦笑一下“再说吧,等不到就不等了,过些年养个听话的男人,替我做做饭,暖暖被窝,让他往东决不往西,我也过过富婆的瘾!”
“喂,越来越过分了啊!都说些什么呢!”魏轩十分体谅的拍拍她的肩,这么多年,两人彼此看顾着,携着手闯过无数沟沟坎坎,早已超越了男女之情,甚至胜似家人,真心的想要为对方好。
“别说傻话了,还有我呢,你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我就是你娘家人,自然会替你张罗好的。”
她感激的点点头,心内一阵温暖。多年好朋友,好战友,不是一个谢谢能表达的,在这个孤单凉薄的城市,越是繁华之上,越是形单影只,幸亏幸亏,还有对方。
很快就是盛夏时节,天气热得毫无头绪,天气预报说要下雨,待大家期期艾艾盼了半天看能不能下场雨凉快凉快,老天爷一个任性,一团积雨云拍拍屁股又走了,只剩满街的绿树干巴巴的伸着舌头苟延残喘。
就这么干旱的年头,骁潇的生日又如约而至,29岁,多么让人无奈的年纪,生日一过就是三十岁的人了,好不容易把自己折腾得那么老,生活上却一无所获。
她完全不想搭理这个日子,可是每年薛怀瑜的礼物还是雷打不动的如期送到。一如既往的见不到人,自从那次决裂的话说过之后,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薛怀瑜走得干干净净。骁潇这才相信,帝都那么大,要遇到一个人也许不太容易,要避开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只有这份礼物能够证明他还存在于世。她小心翼翼拆开来看,仍然是一条华贵无伦的公主裙,今年是淡紫色,闪着银光,坠着珍珠,重重叠叠的璀璨着。
唯一和往年不同的,是精美的裙子上别着一朵丝缎缝制的深紫色玫瑰,形态逼真,精巧无比。骁潇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翻了翻,果然看到裙子下有一张小小的白色卡片,上面手写了一句话直到最后一朵玫瑰凋谢……。
所以,是一朵永不凋谢的缎花吗!她恍了一会儿神,只是很难再让自己感动起来,把礼物一并包好,连同礼盒塞进了衣柜最顶层。
关闭衣帽间之前,还是忍不住数了数,从第一次收到的粉色礼服以来,连同去年的发饰,今年的礼物,已经整整七件了!七年的相识,时光呼啸而过,竟吝于留给她一丝一毫的结果,只有这些冷冰冰的盒子,证明着自己的苍老和坚硬。
她早就不再是喜欢伤春悲秋,探寻生命意义的那个女孩,有那些功夫不如多思考一下公司的发展。只是今天,她有些伤感,很想找个人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