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到公司,桌上果然放着两盒姜茶,骁潇自然知道是魏轩给的。这年头是怎么了?流行送姜茶吗?昨晚回家之前,薛怀瑜硬是在自家门口买了整整五盒姜茶交给她,送她到了楼下还不忘叮嘱她天天喝,不够还有。这姜茶能当饭吃?还是最近流行的保健方法?她百思不解。
完成了“碧水长天”的竞标整个设计部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论结果如何,大家都像走完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急需休养一番以备下次再战。小何总也善解人意的给大家放了一个完整的周末。
骁潇同学自然异常珍惜这次难得的双休,珍惜的具体表现就是在床的周围放满了各种蛋糕薯片巧克力豆腐干,关了手机关了电脑预备珍惜每一分钟用来睡觉,本着睡到周一直接上班的原则坚决不下床。要不是估计莫莉会坚决反对在房间使用便盆这种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估计她大小便都不打算出来。
谁知道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很大的差距,勤劳惯了的骁潇才躺了一天就翻来覆去睡不下去了,周六上午终于按耐不住,担心再不开电话的话会不会错过什么地球即将毁灭的大事件,拯救世界这种舍我其谁的伟大任务就要错过了,于是,她开机了。
打开电话果然一大堆微信短信等着她,其中最多的内容是小何总发来的,主题思想是你为什么不开机以及约她周六下午去参加本校一位学长的摄影展。骁潇想想反正左右无事,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据说当晚还有一场竞拍晚宴,本着虽然没钱竞拍,但是能省一顿是一顿的精神,于是答应了小何总的邀约。
这位学长据说是小何同学在校期间的人生导师之一。
当年骁潇和小何在考大学时候的美术专业考试的时候,很是犹豫了一下是要读美术类的专业好,还是设计类的专业好。
后来骁潇同学启发小何同学说你看吧,学美术类的不是满身泥点的搞雕塑,就是一身松节油的画油画,再不然就是一身油墨的刻版画,再看看诸如梵高、古斯塔夫·库尔贝呀,包括中国的徐渭呀,总之凡是当一名艺术家都得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神经兮兮的,很不符合小何同学你俊美高贵爱干净的特质。
于是小何同学思来想去如醍醐灌顶,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当一名画家献身艺术的崇高理想,和骁潇一起选择了室内设计方向,从此他热爱的美术事业挥泪告别。
可是到了g美院后,才发现还有一个专业不用每天往身上蹭颜料、抹泥水,也不需要往头上打钉子,那就是摄影专业。而困扰很多摄影爱好者的器材问题,刚好是多金的小何同学最不困扰的问题。于是他痛呼相见恨晚之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摄影这片沼泽中无法自拔,整天醉心于光与影的神奇世界,生生把自己的设计专业读成了倒数前三名,和骁潇的正数前三名形成了强烈对比,而说起其间走歪的过程中就不乏这位师兄的撺辍。
虽然当时这位师兄撺辍的本意很可能是想蹭小何同学的免费器材来用,但并不妨碍小何同学一时年幼对他的“好意”真假莫辨,以及对他的艺术造诣的盲目崇拜和追随,而这位师兄自己也很争气,居然在毕业三年后成为了京都拍的上号的知名摄影艺术家。
于是在周六下午,小何同学带着对艺术崇拜的目光,拖着一脸蹭吃蹭喝猥琐目光的陈骁潇来到了展馆现场。
一看门口本次展览的主题木头金属,骁潇顿时就开始疑惑,疑惑自己是不是走错场馆来到了一年一度的建筑材料推介会。进到场内一看,全是各种刁钻角度拍摄的各类材质在灯光日光包括月光以及奇怪光线下的质感和肌理,而且越是连骁潇这种成天和材料打交道的人都看不懂的材质面前,越是有大批人士点头、默叹、微笑,以为妙绝。
其间还有不少搞行为艺术的,所谓新锐艺术家来蹭热度,把自己全身用油彩涂得五花八门的算是很有道德和美感的,还有浑身缠满带血绷带的,用塑料袋上吊的,甚至用钢钉扎进自己身体的,看得骁潇汗毛倒竖,大倒胃口。
好不容易熬到晚宴时间,幸亏吃的是中餐,而不是骁潇最讨厌的拿着香槟走来走去假装优雅不能吃饱的那种。于是骁潇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拉着小何同学占据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只等主办的师兄念完他手里那厚厚一摞发言稿就开始动手。
小何总作为新晋企业主、多金富二代,自然摄影师,自然很多人过来攀谈,他一改平时的闲散做派,和别人侃侃而谈,举止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无暇顾及很少在众人跟前露面导致没人认识她的骁潇。骁潇不以为意,准备一会儿吃完就自己先闪。
菜上了桌吃得正欢,眼前光线一暗,她不自觉的抬头看,只见孙奕正站在她身边忧郁的看着她。
看来他作为同届中也略有些才名的一位,也是今天受邀者之一,只怪自己之前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两个月不见,骁潇不想与他再有瓜葛,简单打了个招呼“你好。”说完低下头继续吃饭。
他并不打算走开,坐在小何之前的位置上,定定看着骁潇,两月来越发瘦削的脸上是抹不去的悲伤神情“我不好。63天了,我越来越不好,也越来越想你。”他俯下身看着她,“我想去学校找你,你已经搬走了,我问别人,他们告诉我你很好,让我别再打扰你。你究竟好不好?我今天只想听你当面告诉我,如果你说,我的出现让你厌烦,我会立刻消失,就像我从没出现过一样!”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继续哀伤的看着骁潇,看得她食不下咽,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小何总谈笑间往这边看了一眼,发现孙奕正死死的盯着骁潇,他立刻转身走过来,一把拉起孙奕“你干什么?”
孙奕看着何巍,慢慢说道“你很多余知道吗?”
何巍轻蔑的笑笑“现在多余的恐怕是你吧,骁潇和你没什么关系了,给自己留点面子。”
孙奕看看低着头不发一言的骁潇,再看看周围诧异的目光,狠狠瞪了何巍一眼,缓缓离开了。
后面吃了什么,骁潇不知道,只感觉入口苦涩。这是她的初恋,要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曾经他们那么要好,好得以为可以抵挡一切,曾经她为他放弃了那么多,都以为会是一辈子,怎么转眼就要这样冷漠以对,如同从未相爱过。
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似乎刚才咽下去的全都要吐出来,她拿起包奔向洗手间,狠狠的把一切吐了出来,伸手抹抹脸上的潮湿,慢慢往外走。
洗手间门口一个人正抱着头靠墙坐着,看侧影她知道那是孙奕。她想走开,又不忍心,犹豫间,那个人抬起了头定定望着她。
他哭了,他从没在她面前哭过,这让她很震惊,心内的慌乱显而易见,甚至激起了一种母性的怜惜。所以当他伸手拉她的时候她并没反抗,默默的靠在了他的肩头,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干净温暖,只是没有了过去幸福的感觉。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他哭着说,“我一想到你已经不属于我,我就难过得想去死。”
他捧起她的脸,很慎重的亲吻她,像是等待她的回答,亲一下,看看她,再亲一下。
她也开始哭泣,她不能不哭泣的,这个人曾经那么爱她,把她当做全部的依赖,她怎么能忍心放弃他,让他像一个孤苦无助的孩子,躲在墙角哭泣呢?
所以,骁潇没有拒绝,她说不出口。虽然也没有说同意的话,但她劝自己还是爱他吧,她走了他怎么办。她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再次让这段支离破碎的感情幸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