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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3)
    郑老太太自我安慰。
    肯定是因为她最近总想那个野种的事,产生错觉,看谁都像那个野种。
    那边,沈顾北进入书房跟郑成谈正事,过程出奇顺利。
    他以为郑成那么老谋深算,肯定会使诈,或者利用合约条款下套。
    哪知道他仔仔细细检查合约,竟然没有瞧出问题。
    郑老板是个爽快人。沈顾北慎重的签下名字,把合约递给郑成,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郑成将合约交给助理,磨蹭几秒,挑起另一个话题,其实,我心里还藏了一件事,昨天就想问问你。
    请讲。
    听说你是庆黎人?
    沈顾北听到庆黎两个字,便猜到郑成要说什么。
    他连忙转过身,对郑安南说了两句话。
    让我去外面等?郑安南脸上写满迷茫,呆呆问为什么。
    刚才签合约,那么大的事,沈顾北都没有让他回避,还耐着性子教他合约条款应该怎么看。
    怎么到了闲话家常的环节,沈顾北反而要避讳。
    听话。沈顾北哄他。
    好嘛,那你早点出来。郑安南拿他诱哄的语气没办法,乖乖起身走到外面,又撞上门口徘徊的郑老太太。
    两个暴躁的人见面,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而书房里,却非常岁月静好。
    郑成对沈顾北的生活非常关心,事无巨细问他庆黎环境怎么样,是否适合生活。平常学业压力如何,考试成绩怎样。
    当听到庆黎教育资源不如城市,郑成还表现出显而易见的焦虑。
    郑成:教育可是头等大事,你们为什么不来城里上学?
    郑先生应该听过一句话。沈顾北挑眉看他,抛出四个字,何不食肉糜。
    郑成听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些羞愧。
    他养尊处优多年,看到的世界都是光明的。
    所以根本无法设身处地,跟偏远地区出身的孩子共情。
    那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孩子郑成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
    他想描述自己亲儿子的特征,却什么都说不出去。过去十七年,他对那个孩子不闻不问,名字长相性格一概不知。
    倒是沈顾北看出他的窘迫,主动解围道,郑先生莫非想问你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郑成语气和表情都挺诧异。
    抱歉,刚才听到你们的对话。沈顾北敷衍解释一句,慢条斯理说,我们庆黎镇虽然不算大,却也有许多人口,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哦郑成失落的应了声,语气跟郑安南几分相似。
    你若是真的想找人,为什么不自己去一趟?
    我没办法去郑成皱着眉,字里行间暗含不能说的苦衷。
    当初情意正浓时,他曾去过一趟庆黎,还见过郑安南的姥姥和姥爷。
    老两口以为他上门提前,便热情招待郑安南。酒过三巡,才知道有钱公子哥不过玩玩而已,压根没打算跟女儿结婚。
    姥爷大为震怒,拎着拖把棍把郑成打出门外,追得他满街跑,搞得郑成颜面尽失,从此再也不敢靠近庆黎。
    只要你想,总是有办法的。沈顾北不接受他的解释,扶着桌沿缓缓起身,这世上,有果必有因。
    什么意思?
    没有特别的意思。沈顾北略低头,淡漠的跟郑成对视,郑先生,请保重。
    好。郑成隐隐觉得,他话中别有深意,却说不上什么深意。
    离开郑家以后,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沈顾北联系彭野,得知他俩等得肚子饿,就近找了个路边摊撸串。
    隔着听筒,对面的烟火气息十分鲜活,至少比郑家的人情味浓重许多。
    撸串哎。郑安南早就饿了,又耗费体力跟郑老太太吵架,此刻已是前胸贴后背。
    听到撸串,他口水直流三千尺,恨不得隔着话筒穿越过去。
    撸串而已,你至于吗?彭野在电话那边豪爽的说,烤肉我都点好了,你们俩快过来。
    哇哦,疤哥你真好!郑安南激动道谢。
    叫什么疤哥?好久没听,彭野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
    郑安南从善如流改口,好的,小野。
    第30章
    小野刚反应过来自己得到新昵称,还未发表使用感受,那边就欢欢喜喜挂断了。
    他默默放下手机,脸色凝重而肃穆,似乎手边的肉串都不香了。
    旁边江语夏探过来,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啦?
    彭野摇摇头,刚准备把胸腔内那口气憋回去。
    又听自家小鹌鹑细声细气叫,小野。
    ???昔日疤哥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饥饿化为动力,促使郑安南飞快赶过来。
    路灯昏黄,灯罩下面许多蚊子嗡嗡嗡飞来飞去。路边摆着铁架子烧烤炉,光着膀子的摊主抓着一大把肉,油花落到炭火上滋滋作响。
    摊主豪迈地撒上一把孜然和一把辣椒粉,勾得路过行人纷纷馋哭,找个空位坐下边喂蚊子边等肉吃。
    沈顾北记忆中,难以找到坐在路边吃烤肉的情景。
    年轻时,因为经济状况拮据,路边烤肉摊对他来说是奢侈品。后来做生意,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应酬总是去高级餐厅。
    再加上沈顾北有点洁癖,总觉得路边摊卫生状况堪忧,对它敬而远之。
    愣着干啥?过来吧。彭野远远看到他俩,伸长胳膊招招手,肉都点好了。
    哇哦~小野你真好!郑安南立刻开心到飞起,像只大扑棱蛾子扑闪翅膀跑过去。
    彭野躲开扑棱蛾子,表情扭曲,你非要这么叫我吗?
    你果然喜欢我叫你疤哥吗?郑安南严肃地跟他商量,那你也要叫我南哥哦~
    你滚彭野强行压下粗话,叹口气说,算了,随便你。
    郑安南迅速蹬鼻子上脸,小野~我要吃烤鸡翅。
    吃吃吃,吃死你吧。彭野愤怒的把烤鸡翅推到郑安南面前。
    另外一边,江语夏和沈顾北的画风迥然不同。
    沈顾北从一大把烤肉中,挑出不太肥的肉串,用筷子把铁签上面的肉剥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吃得很优雅。
    你还要吃什么?江语夏小小声问他,要喝汽水吗?
    我喝白开水,你别管我。沈顾北瞥了他一眼,你太瘦,多吃点。
    我已经吃很多了。江语夏为证明自己吃很多,还让沈顾北看吃完的铁签。
    你多吃点菜,要营养均衡。沈顾北叮嘱完,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爹味,估计是平常管教郑安南习惯了。
    明明江语夏比他大几岁,却还是乖乖听话,又默默拿起筷子吃凉拌蔬菜。
    沈顾北抿唇,心里暗暗想:很好,神奇的崽崽增加了。
    四个人有说有笑,晚饭一直吃到深夜也散场。
    彭野喝了几瓶冰镇啤酒,自己倒是没上头,反而跟着他蹭了两杯的郑安南晕晕乎乎,走路摇晃。
    沈顾北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又是叹息。
    酒量那么差,还要学人家喝酒。
    真活该!
    我先把他送回去,彭野见此情景,主动承担责任,他要是醉倒路边,你会很难处理。
    确实,谢谢。沈顾北嫌弃的瞥了眼小废物。
    嘿嘿嘿~小废物平常清醒着,都能屏蔽来自同桌的嫌弃,更别提他此刻醉得晕晕乎乎,张开嘴巴只会傻笑。
    嘿嘿嘿~郑安南傻笑着被彭野扶起来,顺势爬到他肩膀上。
    你把嘴闭上。彭野把人捞过来,也进入嫌弃状态,你口水淌了我一脖子。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郑安南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继续晕晕乎乎傻笑着,嘴里还蹦跶出几句醉言醉语,小野。
    干啥?
    你真好呀~郑安南不怕死地说,你是全天下第二好的男人,像个天使一样,你下次穿白裙子吧?
    彭野面色难看,一言不发,大有把这傻比直接丢下的架势。
    头顶上还要带个光圈,嘿嘿,金刚天使。
    江语夏跟在后面,乖乖扶着郑安南。听到他的醉话,忍不住笑出声。
    天使,从某种意义上,也算合适。
    我警告你。彭野声音低沉,充满威胁,再说一句屁话,我就把你扔马路中间。
    你好凶啊。郑安南委委屈屈抱怨一句,又挺直腰杆继续说,但是我不怕你哦!
    彭野烦躁地瞪他。
    郑安南继续大声哔哔,你知道吗?我同桌比你凶多了。他不仅凶,而且坏~
    被吐槽的目标转移,彭野瞅瞅面无表情的沈顾北,内心为郑安南点蜡。
    他吐槽自己,顶多是被骂两句。但得罪了沈顾北,天知道有什么下场。
    彭野内心坚信,沈顾北生气起来,肯定特别可怕。
    嘿嘿,郑安南又开始傻笑,不过呢,沈顾北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行,他最好,我第二好。彭野心里得到丝毫慰藉,吐槽,敢情全天下第一第二好的人都在你身边,你什么福气。
    呜呜呜,我没有福气郑安南突然委屈起来,发出幼兽般低低哀嚎,鬼知道想起什么伤心事。
    沈顾北趁机劝导江语夏,正儿八经告诉他,看到了吗?不要酗酒,会变成那样。
    嗯。江语夏点点头,瞧见郑安南乎悲乎喜的样子,决定余生都要远离酒精。
    终于回到临时落脚的旧小区,彭野把郑安南丢到家门口,便擦擦脖子上的口水和鼻涕,愤怒的离开了。
    江语夏临走前,还再三确认明天碰头的时间。
    醉鬼闹腾了一路,有些疲惫,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沈顾北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沙发上。本来想丢到那儿自生自灭,又记起上次小废物睡完沙发,第二天就开始感冒发烧,还要自己照顾的情景。
    啧。沈顾北揉揉眉心,认命地开始伺候小废物。
    毕竟,他要是再次生病,辛苦的还是自己。
    沈顾北的医生叔叔放长假去外地旅游,单人小套房正好空出来给他俩住。
    考虑到两个小同学要住好几天,医生叔叔还特意买来蔬菜和零食,把冰箱塞满。
    沈顾北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用小锅加热到合适的温度,装进碗里端给小废物。
    起来。沈顾北把碗放到旁边,喝点东西,免得明天早上头疼。
    唔郑安南迷迷糊糊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少年清俊好看的脸。
    起来。沈顾北再次重复。
    郑安南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愣愣伸出手,抚摸沈顾北的脸,还用手捏捏他脸上的肉。
    沈顾北茫然的让他捏住脸,表情充满震惊。
    郑安南突然吃错药了吗?竟然敢对自己动手动脚。
    他以前那么怂,靠近点就会脸红。
    北北。郑安南轻轻叫了声。
    嗯。沈顾北竟然被妈妈这么称呼,没觉得哪里不对。
    你这么乖呀。郑安南伸出另一只手,得寸进尺的捏住沈顾北右脸,大有把他两边脸捏对称的架势。
    沈顾北耐心基本告罄,正准备打掉他的手。
    郑安南唇角弯了弯,笑得很爽朗,我又做梦了。
    你经常梦到我?
    嗯,经常哦。郑安南认真盯着他,不过,以前的你头发比现在长,都看不到眼睛。
    听他的描述,应该是之前还没剪头发的自己。
    但那个时候,他跟沈顾北没有多少交集,为何他会梦到自己?
    沈顾北没有唤醒小傻子的梦境,顺势继续追问,还有呢?以前梦到我什么?
    梦到你来我家里,跟我一起吃饭,睡觉,生活。然后郑安南语气渐渐微弱,然后我让你留下来,你摇摇头,走掉了。
    后来学校里见到,我跟你打招呼,你也不理我。
    你好坏啊。郑安南皱起眉,再次重复,你一直都好坏。
    我去你家沈顾北翻找回忆,没有找到类似的场景。
    他以前去过郑安南的家吗?明明一点印象都没有。
    嗯嗯,郑安南语气带着淡淡抱怨,如同控诉负心汉,雪那么大,我都说让你别走,你还是走了。
    下雪,应该是冬天,范围缩小许多。
    沈顾北回忆所有关于冬天的记忆,依旧毫无收获。
    郑安南的声音越来越小,上眼皮和下眼皮距离越来越近,却强撑着不肯睡着。
    他害怕下一个梦境,沈顾北会消失。
    现在呢?你还会走吗?郑安南懵懵扬起头,非要沈顾北给个承诺。
    偏偏沈顾北是惧怕承诺的人,没办法对他保证什么。
    你还会走。郑安南得出结论,语气有些失落。
    其实沈顾北斟酌措辞,想要安慰他。
    没关系!郑安南突然自己振作起来,低着头不知道对谁说,我会跟过去的。
    真的吗?沈顾北望着他的发旋,我以后会去很远的地方,你也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