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幼眠倒是曾在楚汐耳边小声嘀咕过:“只要一到这个日子,兄长脾气就不好。我都不敢犯错啦。”
因此,这几日楚汐也消停的很,甚至在大佬面前不敢触他眉头。
可即便这样,全府上下都能感觉到裴书珩的疏离感愈发强烈。
这会儿,阿肆正往马车里搬着纸钱和果盘,和一些祭祀用的物件,楚汐正巧空着,见他手上提着的东西太多,正要忙着去接。
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楚汐不免一个哆嗦,看向阴晴不定的男人。
“怎么了?”
阿肆知道,公子近日心情不虞,比以往尤甚。
可刚成亲要带夫人一同去老夫人坟前祭拜,应当算是件喜事。难不成公子对夫人不满意?
他不敢多想,当下垂下头,明明累得很,却健步如飞就怕被罚。
诚然,如阿肆心中所想,裴母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两桩事,一是幼眠太小,二恐裴书珩负担太大。
若她在天之灵,知道儿子成了亲,定然欢喜。
面对楚汐的疑问,裴书没有收回目光,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楚汐。也不说话。
楚汐被他盯的浑身发毛。
“我今日可有不妥?”楚汐连忙整理了一下着装。
女子着银白缎子褙子,下配湖蓝色湘裙。不艳不素恰到好处。脸上更是没有涂什么胭脂水粉,她本来就娇美,若上了妆,反倒添一道媚。
不适合今日的场合。
配饰也不似往常般金光闪闪,走的是素雅路线。
她的装扮算是有心,裴书珩挑不出错来。到嘴的话,也没了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
他看了眼府外停着的马车,裴幼眠正撩起车帘向他们挥着手。
所有的言语都化成一句:“走吧,莫耽搁。”
简直莫名其妙。
裴书珩今日骑马,因此车厢里就楚汐和裴幼眠。
楚汐一上马车,整个人就松懈下来。对着小丫头抱怨:“你兄长是不是有病?”
裴幼眠歪了歪头,煞有其事的颔首:“嫂嫂你怎么知道?”
……
在裴书珩没有中举前,村里那些个混混哪个没有在裴书珩不在时,来到裴幼眠面前说上一嘴:“你兄长就是有病,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耐心,还养着你这个傻子,要我说,就该把你扔了得了,这日子还不至于穷困潦倒。拖油瓶!”
第一次听到时,她还跑到裴书珩面前,紧张搓着衣摆的问了一句:“兄长,你会不会不要我?”
回应她的是冗长的安静,裴书珩缓缓蹲下身子,与她平齐。明明那会儿只是个半大孩子,却一本正经的像个大人。
“兄长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我们幼眠。”
裴幼眠放心了,因为裴书珩从不骗她。
……
楚汐见小丫头与她想法一致,都觉得狗子有病,心里顿然畅快不少。
她又见裴幼眠嘴角还残留着糕点的碎屑,她熟稔的伸手用帕子擦了。
“嫂嫂。”裴幼眠眼珠子转啊转,在楚汐收手之际,直接扑到她怀里。
楚汐被她这么一下子,冲击的整个人朝后倒去,好在车厢里垫着软软的靠背,不疼。
楚汐正要呵斥,教训这个坏丫头。
就听她软软道:“上一回兄长去娘坟前扫墓,还说要娶一个同娘那般温柔贤淑的女子。兄长言而有信,就做到了。”
等等?温柔贤淑?
要知道裴母是个与旁人争执嗓门都大不了的人。
什么言而有信,你兄长是大逆不道,违背诺言了。
楚汐刹那间顿悟,裴书珩是不是想让她在裴母坟前装一下温柔?可是他开不了口?
少年,举手之劳而已,别害羞!
车轱辘在地上转动,外面喧嚣的很,大抵一炷香后,周遭归于平静,楚汐小幅度掀开车帘瞧一眼。
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小道。
楚汐记得,裴母死后,就葬在裴家老宅的后头的那座山上。
又赶了许久的路,总算到了。因为山路并不好走,几人索性在老宅那里停下,换成徒步。
楚汐知道,裴家有多穷,可看着破旧不堪的老宅,像是危房。说是老宅其实并不大。因着许久没住人,院内杂草都不要命的长到小腿那处。
萧条的很。裴幼眠一回到熟悉的地方,拉着楚汐进去遛了一圈。
真的,榜一惊呆了!
男主好坎坷,屋内只有两条凳子,就连用餐的桌子都没有。
家徒四壁,果然都是墙壁。
就连睡觉的床都是破破烂烂的。怪不得女配到这里看了一眼,就破声大骂。
“就这破地方,我连走进来都嫌脏?”
“裴书珩,你莫以为我爹定下这亲事,你就癞蛤蟆能吃天鹅肉了。”
“你不过一个泥小子,记住自己的身份。”
咳咳,楚汐腹诽:这,任谁,谁都受不了啊。除非是真爱!
只不过女配过于偏激,把裴书珩的骄傲扔到地上踩。还搬出了小丫头这个逆鳞。
“你那个傻子妹妹呢,难不成和旁的傻子去钻狗洞了?简直丢人现眼。我劝你迟早退婚,你我看不上,你那妹妹,我连看都不想看。”
……
楚汐能想到的,裴书珩何尝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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