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倚门喘了会儿粗气,两眼放凶光瞪着解语。自从傅深长大成人袭了爵她一直高高在上过着一呼百应的日子,哪里受过这个挤兑,直气得三佛出世,五佛升天。
添福、添寿大概是睡着睡着听声音不对了,两人睡眼惺忪的披衣过来,太夫人看见这两人更是没好气,厉声喝道“关门!”气哼哼的转身回屋,添福忙不迭的过来关了屋门,添寿过去要扶太夫人,被太夫人带着怒气甩开。添寿跌坐在地上,和添福迅速交换个眼色,急忙爬起来,低声下气小心谨慎的服侍太夫人睡下了。
张雱眉目舒展,心悦诚服,“我本来想骂她的,哎,要不是她年纪大了又是女人,我是要揍她的!不过还是你厉害,轻飘飘几句话便把她气坏了,解语你真行!”看那老妖婆气成那样,可比打她一顿骂她一顿强多了。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凡事若定要武力解决,终归是落了下乘。”解语似笑非笑,“大胡子,你人很好,只是太过冲动太喜欢用武力了。”张雱挠挠头,“也是,要不这样,解语,你教我吧,教我不用武力,攻心为上。”
“好啊,”解语笑着答应,“不过我若教你,便是你老师,你可要听话。”张雱轻轻“嗯了”了一声,“我听你的话。”解语一楞,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暧昧呢?忙笑道“我可不白教,要收学费呢。”张雱正色道“那是自然。”当即决定把这宅子、把自己积攒的古董珍玩都拿出来,当作学费。
岳霆再也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自房后缓缓走到二人面前,“安姑娘,舍弟自有父兄教导,不敢劳烦您。”解语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张雱怒道“你这么冷不丁的出来,吓人一跳知不知道!”不知道姑娘家胆子小啊。
岳霆清冷的目光盯着弟弟看了片刻,温和说道“无忌,你还是搬回家里住吧,父亲能天天见到你,定会高兴。有什么想学的,父亲能教你,哥哥也能教你。想读书,可以延请大儒为师;想练武,府中多有能人异士。无忌,跟哥哥回去。”
张雱见他神色坚定,怕他动武,叫道“爹都说了我不用回!”又搬出老爹来。见岳霆不为所动,急不择言,“太夫人不喜欢我,老给我冷脸子瞧,我才不回去呢,不要看她脸色!”
岳霆微微皱眉,“祖母是长辈,无忌,不可对她老人家不敬。”张雱气极无奈,低声对解语说“我打不过他!咱们快跑吧。”解语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跑?往哪儿跑?伸手拉着张雱,笑盈盈说道“岳指挥使,你要带走大胡子,那可不成。我一个人住这里会害怕。”
岳霆一口气憋在腹中,快要气炸了。解语坦然看着他,神情自若。二人对视良久,岳霆含怒转身离去。张雱正要松口气,岳霆却又停下脚步,也不回头,沉声问道“安姑娘,令堂可是被关在六安侯府别院?”
解语简短答道“正是。”岳霆沉默片刻,忽道“姑娘莫担心,我去看看。”说完纵身上房,迅捷飘走,转眼间已不见了人影,张雱顿足叹息,“解语,我也要学功夫!若我练成他这样,也能潜入别院将伯母救出来!”
岳霆路上遇到两拨五城兵马司查夜的人,出示了腰牌后自是无人阻拦,任由他深夜驰马。到了六安侯府别院后岳霆飞身下马上房,估摸着方位,奔正房而去。
“你怎么教女儿的?这丫头竟会劫持祖母!”更深露重时节,傅深的吼声听得格外清晰。岳霆循声过来,贴在墙上细听。
“都三天了,你每天来冲我咆哮一通,累不累烦不烦啊。真心疼你娘,赶紧把我放了。”中年女子平静镇定的声音中,带着丝不屑。
“休想!”傅深怒吼,“你是我妻子,休想离开我!谭瑛,我死也不会放你走的!”
“你妻子?”谭瑛啼笑皆非,“你妻子此时应在六安侯府正房中安睡,傅侯爷,你认错人了。”
傅深声音小了下来,“当年,我一听说你……我气昏了头,便听母亲的话娶了这鲁氏进门,我也后悔了,真的,我应该打探到你的消息,把你接回来……”
“我不会跟你回的,”谭瑛很确定,“在令堂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渡日,动辄得咎,那种日子我过够了!”
傅深恨恨说道“你也是这样,母亲也是这样,全不替我想想!我在宣府辛辛苦苦,回到京城母亲、妻子全都不给我好脸色,你们两个都不体谅我!”
谭瑛失笑。当年他只会抱怨自己不体谅他,只会命令自己一再退让,如今居然会抱怨他那敬爱的娘亲也不体谅他,真是难得啊,难得。谭瑛微笑问“在宣府怎么会辛苦,那些美姬服侍的不好?”
傅深顿了顿,下定决心般悲壮承诺“那些姬妾,没孩子的都谴散了!有孩子的少不得还要养在府里,横竖我六安侯府也养得起。阿瑛你放心,那些人我再不理会的,往后我只有你一个!”
这人疯了!想当年新婚时节他便听命于太夫人,一口气娶进三房良妾,自己略有不满他便疾言厉色,“妇人该无妒!娶妾侍为的是开枝散叶,名正言顺!”这时居然能承诺“往后我只有你一个!”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傅深咬咬牙,狠狠心又许诺,“安瓒养了解语十六年,我也养他儿子十六年!安汝绍那小子,你疼他,解语也疼他,只要你们两个都留下,我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