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玑薇不动声色的把手从忆萧手里抽了出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鄙夷,“闻人心冉,你的蠢儿子就快要给你报仇了,尉迟傲天,你也等着我。”
……
太子征银的命令一下,倒是没有多少阻力,一来这些税负不会落在高等级的官员头上,二来谁不知道林瑶是尉迟傲天最宠爱的妃子,讨大王欢心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更何况,这千户银的名头对于他们而言,反而是一次捞钱的好机会,于是太子封地内一夜之间出现了不少穷凶极恶的税吏,道路旁冻饿而死的尸骨也日见增多。
一颗名为仇恨的种子渐渐在封地的百姓之间发酵,甚至有不少人因此背井离乡前往漠苍城要向他们的王告状,为自己失去的土地和钱财讨要一个说法。
端木玑薇冷眼旁观,将一切看在眼里,她无意阻拦,甚至乐见其成,最好尉迟傲天和忆萧为此彻底反目成仇,报仇的大计才能早日实现。
“咕咚。”将侍女递来的药一饮而尽,满口的苦涩就仿佛她日渐枯死的心,这药是她找人从青楼开的避子汤。
每次喝药的时候,她都会想起自己早夭的孩子和朝思暮想的兰郎。
“兰郎……你放心,我不会为其他人生孩子,我永远只属于你。”端木玑薇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我现在这副模样,也不知九泉之下你还能不能认出我。”
铜镜里,她的笑容有些模糊,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喜悦,又或者所有的情绪都是伪装,她的灵魂早已死去,连她自己也不再认识自己。
端木玑薇拿起妆台上兰逵启送的布虎,紧紧攥在手心,也只有这布虎能唤起端木玑薇的一丝温情。
“放心兰郎,等报了仇我就来找你,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
三天之后,来自漠苍城的使者来到了太子的封地。
纸包不住火,户部在朝堂上状告太子贪污受贿导致民怨沸腾,有从封地逃出来的百姓作证,事实确凿。使者奉令前来调查,同时代表尉迟傲天对太子训斥一番。
从使者的描述中,忆萧就能感受到尉迟傲天的愤怒,据说那天在朝会上,尉迟傲天尽力压抑着怒气没有当场发作,但在退朝离开后,众人才发现王座的扶手被他单手捏成了粉末。
听到这里,忆萧下意识的觉得脖子一紧,仿佛尉迟傲天捏碎的不是扶手,而是自己的脖子。
送走了使者,忆萧颓然坐倒在地,抱着头痛哭道:“玑薇,你不是说我这么做父王会满意吗,还有贪污受贿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知情啊!”
端木玑薇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父王就是要废了你,只要你还是太子,就永远受制于他。”
见忆萧不说话,她恼恨的一跺脚:“忆萧,你这个废物,你配得上太子之位吗、你配得上我吗!”
“玑薇,我知道你没有真心爱过我,我一直知道。”忆萧颓然开口:“可是,我对你言听计从,什么都照你说的做,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不错,我的心里根本没有你!”端木玑薇冷冷道:“我爱的是父王那样勇敢威武的男人,不是你这种优柔寡断的废物,你现在有什么?连封地都是靠女人帮你想办法要来的,你想要我的心,那就强大起来让我看看,把这天下夺来!”
“可那是父王啊,我怎么敢……”忆萧垂头丧气的起身,不敢看端木玑薇的眼睛,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第二天,忆萧终究没有敢听端木玑薇的话谋反,他想出了一条弥补之策,把为林瑶雕的金像送去漠苍城请罪。
虽然端木玑薇贪污了大半钱财,但在税吏们的横征暴敛下,剩下的钱依旧打造出一座相当可观的金像。
尉迟傲天的怒气被金像的到来平息了不少,毕竟忆萧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林瑶,“这小子,还算有点孝心。”
“这么大的金像,得让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林瑶本人却厌恶的从金像上移开了视线。
她还记得,那天在朝会以后看到在户部门口哭泣伸冤的太子封地百姓,拖家带口背井离乡,有几人甚至目中泣血。
这金像,不知是多少百姓的血泪铸成,如果真收了下来,林瑶晚上都不会睡得安稳。
最后,尉迟傲天听了林瑶的建议,将金像融成金子还给太子封地的百姓。
消息传来,太子封地内的普通百姓无不歌颂王妃美德,忆萧却成了百姓们诅咒嘲讽的对象,这让他尴尬万分。
“忆萧,你出来!”端木玑薇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忆萧的书房,怒火中烧之下,甚至没注意到踢翻了门边的花坛。
“你还是个男人吗!”她如同一只暴怒的母狮,下人们见状无不识趣的退了开,“我以前瞎了眼,以为你只是优柔寡断,没想到你连那么一丁点男人的血性都没有!”
忆萧第一次见到如此愤怒的端木玑薇,也有些愣了,他不安的讪笑道:“至少父王不再怪罪了不是么。”
“你母后死了多久?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林瑶是害死你母亲的仇人吗,怎么像条狗一样在仇人面前摇尾乞怜,你对得起你的母亲吗?”端木玑薇的手指快要刺到忆萧的眼睛。
提到母亲的死,忆萧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他的脸开始涨红,那无力感和耻辱再次占据了他的内心。
“你就继续认贼作父吧,你的母后就算是白死了,哦,她也没有白死,不知道她看到自己的儿子踩着自己的尸骨向仇人摇尾乞怜的时候是什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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