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白色兽皮袍子是这户人家男主人留下来防寒的,这户人家想必是猎户,这件袍子几乎没穿过,想必是去年新年置的新衣。怎料天有不测风云,没穿几次就惨遭了不测。
林瑶发现尉迟傲天右肩和右臂上各一处箭伤,还没结痂,乍看上去就像淌着血的血窟窿。
林瑶恍然,由于先前穿着血红的铠甲看不明显,尉迟傲天也没说,所以她一直不知道他受伤了。
逃的时候他让林瑶的马跑在前面,除了让她先躲过雪崩,也是像盾牌一样把她保护起来。
林瑶为她刚才的念头感到后悔,人一感动,眼睛也不自觉的湿润了。
这时尉迟傲天醒了:“瑶儿。”他顿了顿,苦笑的解释道:“你误会本王了。其实那些话的意思是,到了最后的时候我会杀了自己,吃了我你就能活下去了。”
林瑶把手缩回,坚定的说道:“我是绝不会吃了你的!我想通了,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和你一起死,尉迟傲天,我们死在一起。”
“傻瑶儿。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本王报仇吗,吃了我喝干我的血,你的仇可以报的很痛快,还可以活到积雪融化。”
林瑶摇摇头。穿越以来,再苦再难,她已经很久没哭过,可现在她的眼泪断了线般流下来。
一滴眼泪滴在了尉迟傲天的箭伤上,尉迟傲天一疼,也顺着她的视线明白了她在难过什么。
尉迟傲天抹去她的眼泪:“好了别哭了,不用担心,这点伤对于我不碍事。”
“好吧,我不哭……”林瑶转过身抹去眼泪,平静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转过来,“尉迟傲天,其实我们都未必要死,去年你和天澈那场战争很猛烈,但不可能这整个边境的人都死光了,不是吗?”
“你是说,这附近还有其他天澈人?”
“没错。”
听林瑶这么一说,尉迟傲天也觉得有些道理,沉声道:“这样,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往西南方向走,看看天黑前能不能找到其他人家。”
“我听你的。”
……
第二天,两人在晨曦中继续向西南前行。雪域很美,饥寒交迫的两人却都无心欣赏,两人共乘一匹马,尉迟傲天坐在林瑶身后,腿一夹马肚子,马儿在雪地里奔跑起来。
“如果等会见到天澈人,记住别说你是尉迟傲天。缇娅说你的名字在每一个天澈人心里都意味着战争和仇恨。”
“那我是谁?”尉迟傲天声音忽然压低,在她耳畔道,“我是三爷,你呢,是我的娘子。”
“去,谁是你的娘子了。”林瑶嗔道。
“那你是本王的王妃,如何?”尉迟傲天收起玩笑,认真的说道。
“我呢,我是圣宫的司乐,大漠的圣女。”
林瑶这话一说出来,两人却都沉默了。
一路无言。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嗒嗒的马蹄声,才把这沉默打破,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绝处逢生的惊喜。
尉迟傲天策马过去,而前面的人也发现这边居然有人,挥鞭驰骋过来,是一个穿着鲜艳边塞服饰画着浓艳的妆、眉目间却透着清纯的天澈姑娘。
“远方的朋友,你们从哪来——”
“我们从东边来——”
“东边?再往东走就是边界了呀,这个天气怎么还有人从边界过来呢?”说话间,姑娘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尉迟傲天说道:“我们是猎人,打算进山打猎,哪知道会碰上这个天气。这场雪太大,封了来路,我们一时回不去了!这往西南走是否有人家呢?”
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本就不怒自威的声音还带着生硬,林瑶不禁捏了一把汗。
姑娘好奇的打量了一下两人。尉迟傲天穿着猎人的袍子,林瑶穿着白色的小袄,马背上还带着狩猎的工具,这两人一看就是被大雪困了几天饥寒交加的样子,这不是能装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呀。再往西南不远就是我们的村子了,你们跟我来吧!”姑娘的声音清脆动听,目光像这雪山的雪水般清澈,她对两人的身份丝毫没有怀疑。
尉迟傲天和林瑶跟随天澈姑娘又往西南走,路途中两人得知这姑娘叫阿丽塔,是村长的女儿,而小村庄是战后余村。
去年战败后,天澈百姓不仅承受着失去亲人、失去家园的痛苦和国破的耻辱,还由于新皇要整顿残兵,还要给尉迟傲天纳贡,沉重的赋税就这样压在了老百姓肩头。
加上这场仿佛施了诅咒的大雪,大家根本没什么剩余钱粮过冬了。对于能不能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村民们和他们一样是未知的。
……
小村庄到了,他们下马。
“阿丽塔回来了!”雪堆边玩耍的几个小孩看见他们,挥着细瘦的像难民般的小胳膊向村里一边跑一边欢快的喊。
林瑶看着他们,心不自觉的一痛。
这时陆续走出一些村民,男女老少都有,都穿着边塞风情的鲜艳服饰,但脸上都是一副压抑已久的愁容,每个人都是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
尉迟傲天下意识把林瑶护在身后。
“阿丽塔,我的开心果!”一道苍老的声音传过来。
“阿爸!”阿丽塔向老村长跑过去,回头一指尉迟傲天和林瑶,“他是三爷,她是瑶瑶,女儿今天没碰见猎物,但碰见了这两个猎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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