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寂的语气只是平常,谢云嫣却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厚着脸皮追问道:“您为什么着急,莫非……是急着回来见我吗?”
李玄寂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烛光里,他的目光有一种温柔而缱绻的感觉。
谢云嫣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就像一只活泼的小鸟在胸口蹦来蹦去,想要蹦达出来。她咬着嘴唇,吃吃地笑了起来:“您不说话,我就当做是了。”
烛火摇曳,李玄寂的神色在朦胧的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他好像是轻轻地笑了一下:“你说是,那便是吧。”
谢云嫣不但心跳得快起来,脸也觉得热起来,她依稀觉得他和往常不一样了,却说分辨不出究竟,那就不管了,这会儿他格外纵容她,她就开始嚣张起来,哼哼唧唧地开始嫌弃。
“您一直急着赶路吗?胡子都这么老长了,也不收拾一下,哎呦,玄寂叔叔,说起来,您比我大了许多,果然,这样看过去,您确实很老了,啧啧。”
李玄寂用拳头抵住嘴,猛地咳了起来,他飞快地站起身:“我去收拾一下,你好好休息……”
话还没说完,脚步还没抬起来,他的手被人抓住了。
小爪子又轻又软,搭在他的手指上,没怎么用力,就像一只小鸟落在枝头,让他一下子停住了,不敢动弹,唯恐惊吓了她。
“您别走。”她低低声地叫他,她的目光比春水更柔软,望着他,只要一眼,就足以淹没他。她的声音就像棉花做成的糖,甜蜜又黏人,“可是,我就喜欢这样的玄寂叔叔,您老了我也一样喜欢您,每一天都在想着您,玄寂叔叔,您呢,是不是也一样在想着我?”
李玄寂想要回答,但心里的话埋得太深了,一时间竟无法诉诸于口,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上的血液都开始变得滚烫。
“是不是嘛?您快说。”她摇着他的手撒娇。
李玄寂低下头,望着她,他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低声道:“是。”
他应得那么轻、那么小声,仿佛只是一个叹息,不敢让她听见。
但她耳朵总是那么尖,她快活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嘴角边的小梨涡可以盛下两盏酒。她拉了拉他的手指头:“玄寂叔叔,过来,低一点,哎呦,您长那么高做什么,我够不着了。”
李玄寂单膝跪下,跪在她床前,勉强保持镇定的神色:“什么……”
“嘘。”谢云嫣轻声呢喃,“不要说话,我们悄悄的……”
悄悄的什么呢?
谢云嫣的手伸过去,碰到了李玄寂的脸。
李玄寂僵硬住了。
她放肆起来,手指摸过他的眉头、他的眼角、他的鼻尖,她的玄寂叔叔真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呢,她摸了又摸,真是心满意足。
她的手柔软如同云朵、细腻如同脂膏,从肌肤上滑过去,宛如花瓣的触感,叫人战栗。
李玄寂一动不敢动,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连手心都出了一层汗,若是平日,他要训斥她:“不许胡闹。”
可是,现在,只担心……她不够胡闹。
他变得贪心了,是不是?他模模糊糊地这么想着,然后,他发现她的手滑了下来,滑到他的脖子后面,试图把他拉得更近一些。
他的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护住了颈项处的要害,但此刻,他只觉得一切命门都敞开着,只要她轻轻一碰,无从抵挡,一败涂地。
他身不由己地弯下腰,靠近她。
越来越近了,她的眼波斜挑,带着天真而妩媚的神色,她的嘴唇微微地张开,如同枝头饱满的樱桃,她从鼻子里发出一点嘤咛的声音,“嗯?”
须臾梦境,叫人沉醉不知归处,李玄寂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屏住呼吸,低下头。
就在快要触到的时候,谢云嫣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放开了李玄寂,捂着鼻子,笑得打颤:“哎呦,不得了,玄寂叔叔,您多少天没洗澡了,臭死了,这味道,要把我熏晕了,不行不行,容我缓缓、憋气一下……”
李玄寂的脸都黑了,他“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我去沐浴,你不许再笑。”
他言罢匆匆转身就走。
“不是,等一下,玄寂叔叔,我憋住就好,喂喂,您别走,回来!”谢云嫣大叫。
但李玄寂头也不回,平日里那么威严冷静的一个人,谢云嫣居然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狼狈的意味。
听得他的脚步声走远了,眼见得是叫不回来了,谢云嫣捂住了脸,把整个人埋到被子里,打了好几个滚儿,自己害羞地笑了起来:“谁叫您以前老是假正经,气死个人,哼哼,风水轮流转,您等着,我总要叫您求我一回才好、不、不,求一回是不够的,要叫你求上好几回才解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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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子里的香灰已经凉透了,迦南沉香的味道在空气里渐渐淡去,再也闻不到,就如冬夜的雪,融化了没有痕迹。
孙尚宫心惊胆战地看了朱太皇一眼,不敢隐瞒,低声道:“圆晦大师坐化于火中,往生极乐去了,寺中大火已经扑灭,弟子们只寻到他的遗骨和佛珠。”
朱太皇高坐于凤座上,面无表情,只是道:“哀家知道了。”
她的声音中有一种不祥的沉静,嘶哑而沉重,好像每一个字都是从心肺之间吐出来,吐得那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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