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踮起脚,拍了拍飞廉的大头,一本正经地问它:“你今天为什么穿了一件小袄子?这袄子很漂亮,原来你是一匹爱臭美的马。”
李玄寂站在那里,依旧是一身黑色长袍,重环交领,云龙盘袖,腰束紫金带,提着玄铁枪,看过去高不可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它着凉了,怕冷。”
这个时节,晚春将过,立夏未至,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谢云嫣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大得耀眼,她又看了看飞廉,悄悄问它:“你真的很冷吗?”
飞廉抖了抖马耳朵,生气地别过大马脸,不理她。
谢云嫣偷偷地看了李玄寂一眼。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拂芳明明答应了不说,转头还是告诉了李玄寂。谢云嫣突然觉得脸上发烫,她受伤的地方过于私隐,不可言说,昨天在李玄寂面前咬着牙不露一丝破绽,就是因为害臊,没想到还是露馅了。
真是……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谢云嫣还在这边心虚,冷不防李玄寂的枪杆在她背上敲了一下。
“不要发呆,上马。”他的声音是严厉的,和往日没有任何分别。
李玄寂的手劲挺大,那一下敲得谢云嫣差点跳了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吓没了,手忙脚乱地爬上马,中间免不得又被李玄寂敲了好几下。
谢云嫣上了马,慢慢地开始跑起来,她天资聪慧,只要用心起来,学什么都快得惊人。
马背上垫了貂皮,果然比昨天硬邦邦的舒适了许多,疼还是疼的,却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李玄寂一直跟在谢云嫣的身后,沉稳而安静,只是偶尔一两下出声点拨谢云嫣的姿势,或者在她快要滑下去的时候,伸出长长的玄铁枪把她架住。
谢云嫣回头望了他一眼,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同这春天的风、这春天的阳光。
“玄寂叔叔。”风大了起来,谢云嫣怕他听不见,叫得特别大声,“你是最厉害的老师,我是最聪明的学生,等着吧,两个月后的赛马,我肯定能赢,不会给您丢脸的。”
李玄寂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看着她,如同每一个宽容的长辈,看着不懂事的晚辈,他的面容冷峻,但是目光温和。
阳光热烈,空气中草木的味道浓郁了起来,青涩而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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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方至,天气已经大热了起来,温嘉眉换上了一身轻软细薄的骑装,金边窄袖,高腰衫裙,正是长安少女最时兴的行猎打扮,偏她领口开得特别低,脖子上挂了一串红珊瑚珠子,肌肤似酥雪,随着她翻身上马的姿势,不知是珠子还是酥胸,还轻轻颤了颤。
树上的鸣蝉开始叫了起来,声声知了知了,十分热闹。
谢云嫣袖着手站在树荫下,笑眯眯的:“阿眉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可惜了,有人在西山大营赶不回来,看不到你这身漂亮衣裳。”
温嘉眉有些心虚,娇嗔道:“我自穿我的新衣裳,与世子什么关系?姐姐这话听过去很不成体统。”
谢云嫣“咦”了一声:“你是我妹妹,就和阿默的妹妹一般,做哥哥的看到妹妹穿得漂亮,自然心里也是欢喜的,阿眉,你的脑袋瓜子歪到哪里去了,大不正经。”
温嘉眉“啐”了一下:“就你贫嘴,不和你说了,等下你输了不要哭鼻子。”
旁边有几个女郎叫了起来:“阿眉,你这匹白马可太俊了,先跑两圈给我们看看。”
温嘉眉得意地看了谢云嫣一眼,打马跑了出去,身姿飒爽,显见得这两个月也没闲着,着实把骑术好好练了一下。
这里是长安城外西郊的一处赛马场,方圆百十亩地,中间大片是环状的跑道,两侧皆是茂密的树林,纵然是盛夏,风吹过来,也有几分凉爽之意,确是个玩乐的好去处。
盛世繁华,长安城中权贵之流爱好斗鸡赛马,当作风雅之事,今天安信侯府两个姑娘的赌局,也引了不少人过来观看。
这些人大多是那天在南祁山猎场答应要做见证的姑娘,反正在家闲着也是淘气,这会儿成群结队跑来凑趣,连朱家的三娘和九娘都来了。
朱三娘在长安贵女中是出了名的骑术精湛,温嘉眉央她过来做个裁断,朱三娘满口应承下了,今天来得比谁都早,此刻坐在看台上,赞道:“温家阿眉是个厉害角色,这骑术暂且不说她了,这匹马亏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实在不是凡品,有这样的好马,今天这场比赛她若是还能输,那就太没天理了。”
反观谢云嫣,两手空空地站在那里,连衣裳都是日常的宽袖长裙,看不出丝毫要骑马的模样。
苏氏今天也过来了,坐在那里,对一干小姑娘叹气道:“我家阿眉是个好面子的,偏偏她姐姐不懂事,非要约什么赛马,阿眉最近练得可勤快了,你们看看,她姐姐却仿佛没事似的,今天大约要叫你们看笑话了,都是我的错,没有管教好。”
却有女郎快人快语:“那可不是,侯爷和夫人给阿眉备了这样的好马,那谢家的姑娘连头小毛驴都没有,有什么好比试的,还不如趁早认输算了。”
苏氏虽然偏心,被人当众这样点了出来,面上也有点过不去,勉强笑道:“你们想岔了,我这个大女儿可是和燕王世子许了亲的,我岂敢怠慢,不是我不管她,是她自己说了,燕王府的人会给她备着,叫我放心等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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