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嘉眉在苏氏的身边,开玩笑似地插了一句:“姐姐如今看来很有佛性,不似我们这般尘世中的俗人,或许将来要出家做尼姑也说不准呢。”
“阿弥陀佛。”谢云嫣笑眯眯的,“那是,佛法无边,普度众生,阿眉妹妹,来,今天姐姐好好和你讲讲地藏经十三卷,让你沾点菩萨慧光,消除业障。”
苏氏好像什么都听不懂,含笑道:“你们姐妹情深,为娘最是欣慰不过了,嫣嫣,你就这一个亲妹妹,往后你们两个要更加相亲相爱,同进同出,你看看这回,阿眉得了一张朱家品茶宴的贴子,家里庶出的妹妹她都不理的,就巴巴地想着带你一起去玩,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你往后若去燕王府,也别忘了把阿眉带上。”
“朱家?哪个朱家?”谢云嫣的目光微微一动。
“还能是哪个朱家,自然是朱太皇娘娘的母家,如今的朱太尉家。”温嘉眉把手中一张桃花洒金笺的贴子拿出来晃了一下,面有得色,“他家的三娘和九娘都是极风雅的人物,几年前开始办这个品茶宴,唯有京中头等世家的姑娘才有脸面被邀请,品的茶叶都是内贡的,外头有钱也喝不到,到时候连宫里的几位公主和皇子都会过来。”
朱家出过两代国母,一是朱太皇,先武隆帝的母亲,现今光启帝的祖母,另一个是光启帝的生母,不过这位朱氏贵女死得早,连太后之位都是光启帝即位后为她追封的。
朱太尉朱长弘是朱太皇的弟弟,也是那位朱太后的父亲,他本人亦是个手腕了得的厉害人物,早些年的时候几乎权倾朝野,但后来不知怎的,突然急流勇退,一夜之间韬光养晦了起来,常年称病在家中,只赏花弄鸟,颐养天年了。
即使如此,朱太尉的几位子侄如今也都在朝堂上身居高位,更何况,后宫有朱太皇、金銮殿上有光启帝,这就是朱家最大的依仗,在长安城里,少有人能及得上朱家的富贵权势。
谢云嫣微微笑了一下,语气诚挚:“我生性好静,不爱玩,这等场合,还是不去了。”
温嘉眉抬着下巴,看了谢云嫣一眼,眼中流露出矜持的骄傲之色:“我知道你胆怯,放心好了,到时候老老实实地跟在我身后就好,那些钟鼎之家的姐姐妹妹都是守礼的,固然骄纵,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们也会对你客气三分。”
正说话间,下人来传,燕王府的人过来,给安信侯府的姑娘下贴子。
苏氏讶然,带着温嘉眉和谢云嫣一道出去了。
竟然是拂芳亲自过来。
谢云嫣十分欢喜,上去拖着拂芳的手,叽叽喳喳地道:“芳姑姑,这么久不见,您有没有想我?我是十分想念您的,芳姑姑还是和当日一样,一点儿都看不出差别呢,还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来,您看看我,我长大了,和小时候比起来是不是更漂亮了?”
拂芳一见谢云嫣就想笑:“比起小时候,漂亮是一样漂亮的,淘气也是一样淘气的,你几时能娴静点儿。”
苏氏含笑道:“因我太过溺爱她,让这孩子的散漫惯了,不太好。”
“年轻姑娘家,正是天真烂漫点的年岁,怎么会不好呢。”拂芳不动声色,对温夫人道,“正好,我今天过来,是替我家世子传话,要带小谢姑娘出去玩耍,王爷开了南祁山,值此春季,正是万物滋长,群兽肥美之时,世子邀请京里的各家公子姑娘前去行猎。”
拂芳毕竟是看着李玄寂从小到大的人,对这位王爷的想法多少懂得一些,这小姑娘,燕王嫌弃得,却不许旁人看轻了。
她刻意顿了一下,看了看苏氏和温嘉眉震惊的神色,颇为满意,继续道,“小谢姑娘,以您和世子的关系,这场春猎,您也算是半个主人,明天大早,我们府里的人过来接您,您好好准备一下。”
苏氏和温嘉眉的脸色不仅是震惊了,简直羡慕至极。
温嘉眉反应得快,亲亲热热地拉住谢云嫣的手:“不用说,这等有趣的事情,姐姐可要带我一起去的。”
谢云嫣眨了眨眼睛:“是长安城外那个南祁山吗?开春猎?这不是皇家的事情吗?被芳姑姑说的好像是燕王府的家事似的,我不太懂了。”
乡下来的姑娘就是没见过世面,温嘉眉心中鄙夷,口中却依旧是亲热的语气:“姐姐这却不知道了,南祁山早被先帝赐给了燕王府,如今是燕王的私产,那么大一座山,就在这京城侧旁,先帝爷说给就给了,这是何等的盛眷隆宠。”
她又压低了声音:“就连皇家行猎的骊都山,那山头地势,都未必比得上南祁山。”
南祁山不但物产丰饶,更是长安城外首当其冲的门户之地,先帝居然将这座山赐给一个臣子,这在历朝都是没有过的殊荣,在当时甚至引起了一个大不韪的传言,时人在私下议论,或许先帝会让李玄寂认祖归宗,传之以帝位。
但是后来并没有。
先帝固然是盛宠,当今的光启帝也是仁君,但李玄寂为避讳,从来没有踏足过南祁山,时隔多年居然让李子默出面广邀宾客,开山打猎,可见他对这个养子是何等看重。
相比之下,朱太尉家的品茶宴就不值一提了。
苏氏的眼睛都热了,她偷偷地看了看两个女儿,心中那个念头愈发地强烈起来,都是她的女儿,阿眉身份高贵,又乖巧又孝顺,万般都比她姐姐强,该由阿眉来享受这个福分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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