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脑袋,李西来一看校门,竟然也是锁着的,轻轻推了推,只听校门晃动碰撞声。
朱红色却掉漆的铁门,显然无法让李西来痛快进去,其实以前不用开门也能进去,不过后来李西来长大了,学校领导也发现这个弊端,随即在校门下面多焊了几根粗铁柱。
望向那黑沉沉的大锁,李西来不想回去睡觉,便手下用力扯了扯。
没想到这一扯,看似坚固的大锁,竟然被他扯开了。
李西来看了眼能抵好几颗螺丝的大锁,笑了笑,把它揣进了口袋里面。
偌大的校园空无一人,李西来喊了两声出来做操,四周无人回应,只听见传来自己的回音。
等了片刻,确实如此,李西来四下扫视,看到学校小卖部。
走上前,扒拉两下卷帘门,居然松了。
李西来费力拉开,满屋子零食向他招手。
扯开一包辣条,拿个面粉鸡腿,冰箱里再拿出包冰水,李西来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李西来舔舔嘴,准备多拿些。
“哪个班的?”
小卖部内里侧边的小门打开,走出来个看不清面貌的老妪,好像有些生气。
李西来抹抹嘴不说话。
“吃东西要给钱。”
钱?李西来拿出五毛,那老妪摇摇头。
搜寻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李西来拿出一个螺丝。
“全给我!”
看见螺丝,老妪肩头耸起,呼吸急促,李西来便将全身上下三个螺丝全部交出。
“锁,也给我!”
交了锁,老妪长吁一口气,仿佛得到宝贝般,心满意足捧着进了小门。
李西来站定等了片刻,见老妪没有再出门的意思,便撕开辣条的包装,腿裤兜插满小袋,也离去。
学校里有人,不过李西来可能是来早了点,于是他没有闲逛,边吃辣条出了门。
身后隐约响起咽口水的声音,李西来回身望去,透过小门的门缝,见到老妪在舔螺丝,他有些后悔。
辣条美味淡了三分,李西来呆呆地走到教学楼下。
一楼教室内似乎有几个一年级的学生玩闹,传出些嬉笑声,但仔细一看又没人,李西来擦了擦眼睛,扶着上了年头的木质楼梯扶手,他晃晃悠悠上了台阶。
外头清晰,这楼道间却是没什么光线,李西来吧嗒着辣条,凭借肌肉记忆,一点点往上。
搭扶手的右手察觉湿润之意,难道有人不满足去四楼撒尿,跑到一楼来了,还是扶手上?
不觉来到二楼,这里是四年级的教室。
学校人多,总会有吃剩的饭菜,浪费总归不好,领导也有打点的意思,有一天在学校办了个小养猪场。
以前二楼的几间教室,就是用来阴干喂猪的剩菜剩饭。
刚搬来这教学楼的那年夏天,整栋楼都有股子馊味,还有猪臊味,幸好后来人气多了,冲散了怪味。
如今过去好几年,养猪场也因为某些原因关了,李西来都快忘了这事,但今天他又闻到怪味。
味道从四年级教室内散发而出,李西来皱着眉头,走到教室门外开了门。
一堆剩饭剩菜,里头穿插着些课桌木椅,还有些在上点缀。
这说不清的混合物占了教室大半面积,堆积成座小山,直触到天花板,几头白皮猪在小山下吭哧吭哧,面带愉悦,吃得痛快,李西来一眼扫过,发现痛吃的白皮猪下面,还有东西。
李西来想走,那白皮猪下面的东西探出个头,他的嘴角还挂着些白色液体。
“李老土啊,来吃奶啊,可好吃了。”
一言既出,在白皮猪下面吮奶,看不出面目的东西们纷纷探出头,盛情的邀请李西来。
连连摇头,李西来回身。
门早已关闭。
“不吃点奶,怎么做早操,来,别气。”
那最先开口的人不容置疑的说着,他抱着的那头猪同时走向李西来。
‘嘶嘶……’异响从楼顶传下,那头接近李西来的白皮猪脸上人性化一惊,那人缩了头,众多探头的人,旋即重新吸起奶,而李西来身后的门也开了。
李西来愣愣走了出去,当他右手再次搭上扶手时,那湿润感更重了,仿佛扶手就泡在水里般。
耳边的异响不曾断绝,李西来这次走得极为缓慢,直到十分钟后,他才上了三楼。
而那嘶嘶声,愈发清晰,它的源头在顶楼,好似有人不甚打开了水龙头,可顶楼并没有安装。
三楼教室近在眼前,除了异响,还有同班同学们嬉闹的声响,李西来靠近玻璃一望,大半同学都在里面。
笑一笑,便推门。
门轻易退开,那些同学却消散一空,仿佛刚才所见全是幻象。
与此同时,顶楼的异响爆发,不再是什么水龙头,而是开了闸的洪水,让李西来感觉自己要被淹死。
李西来出了教室,搭着扶手一点点挪步向顶楼。
这一次他搭扶手的手是真真切切泡在水里,更有怪异的味道钻入鼻腔,宛如他以前不甚割伤手,将伤口含在嘴里的味道,腥腥的,还有股铁锈味。
每一次抬脚,都要耗去大量时间,这似乎是李西来抗拒上去,可他又不能不上去。
熟悉了黑暗,李西来的眼睛能看到些许景象,他偏过头看向自己搭扶手的右手,那是一种鲜艳的色彩。
本已褪色的木质栏杆,该是暗灰色,这是李西来记忆中的颜色,但此时,猩红一片。
终于,楼梯踏完,天台的门依旧锁着,没人打开,但门下,却站着一个人影。
他背靠着李西来,面向墙壁,他是异响的源头,山洪之声因他而发。
“阿辉,你在尿尿吗?”
“啊!老李,你怎么来了,千万别跟老师说。”
言辉转过头,面容清晰可见,他慌张地提裤子。
“你怎么尿血啊?”
“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李西来咽了口唾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咽唾沫。
听到言辉的话,李西来望了眼自己的右手,是它本来的颜色。
而那些腥腥的铁锈味亦消失无踪,只有一股淡淡的尿骚味萦绕在鼻尖,让李西来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