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双腿并拢,跪坐在榻榻米上,摘掉了眼睛,侧着头倚在墙上打着盹。
“嗯?!”忽然,未央的身子不稳,脑袋贴着墙出溜下来,一个机灵从梦中醒来。
茫然的眨眨眼睛,一双丹凤眼半是因为没睡醒,半是因为近视,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房间。
“做噩梦了?”未央揉揉眼睛,烦闷的从榻榻米上站起来,下地去桌子上拿水杯。抿了口一经冷了的茶水,未央蹙着秀眉,似乎想起了什么,踱步至窗边,呆呆的看着夜晚的庭院。
大雪早已经停了,积雪消了一些,本就寒冷的夜晚因为雪融的缘故,变得更为刺骨。那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少女依旧孤零零的跪在雪地里,融化的雪打湿了她的衣衫,却又无法蒸发,硬邦邦的冻结成块,看着就让人心疼。
未央眯起眼镜,看着司麝的可怜模样,心疼不已。她想出去给司麝送件衣服,哪怕递一杯热水也好。但终究还是碍于宋美人的积威,踌躇着不敢上前。
就在未央纠结难过的时候,一个娇可爱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院子里,迈着碎步向司麝走去。
天色很黑,虽然看不清那人的样貌,未央却了然的暗笑起来。宋十七的身形,她怎会认不得?无奈的苦笑一声,想了想,未央还是决定先不喝止宋十七,观望一阵儿,看看这丫头要搞什么鬼。
已经连续在雪地里跪了几十个时,司麝低垂着昏昏沉沉的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她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踩雪声由远至近,连忙强振作精神,抬起头,却看到宋十七抱着什么东西,正快步朝自己走来。
“司麝姐!”宋十七跑至司麝面前,蹲下身子,将怀里的毛毯裹在司麝身上。毛毯还热着,似乎是在暖气上放了好一阵子,毛茸厚实的巨大毯子将司麝包裹其中,瞬间让她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给司麝披上毯子,宋十七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拧开,递到司麝手里,脸心疼的催促道:“司麝姐,块趁着喝点儿!”
拧开盖子的保温杯中冒出一股股白茫茫的热气。司麝怔了一下,继而欣慰的笑笑,将被子拿在手中,却没有喝,而是摇头婉拒道:“不必,多谢姐了。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莫要因为奴婢而让您被大人的怒火殃及。”
“没事的,姐姐莫慌。”宋十七笑笑,罕见的安慰起别人来。她半强迫的拉着司麝的手,将暖融融的水杯塞到她手里,做任性状,命令着道:“姐姐若是心疼我,便不要让我在这大冷天里耗着,快点儿喝了便是。”
看着宋十七固执的样子,司麝无奈的苦笑一下,半推半就的结果水杯,口的抿了起来。
能在这冰天雪地里喝上一口热水,真好。
看着司麝原本惨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宋十七安心的笑起来,轻抚着司麝的肩膀,柔声道:“你看,这不就好多啦?至于我爸那里,他最是宠我,一定不会责罚我的”
“哦?是吗?”
从司麝背后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雪地中相互依偎的两个女子瞬间僵住身子。司麝手捧着的水杯一个没拿稳,摔在雪地上,还好里面的热水已经喝了七七,才没有烫到二人。
宋十七咽了口唾沫,僵硬的抬起头,视线越过司麝的肩膀,心翼翼的看向司麝的身后。待看清领路走来的梓书、海珠二女,和那双手负在身后的男子,慌得连忙站起身来。
“爸!”宋十七双手在睡衣上蹭了蹭,尴尬的笑笑。想了想,她决定装作轻松无事的样子,便跑着冲向宋美人,张开怀抱,天真无邪的笑着:“你回来啦!”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闺女,宋美人冷着脸,伸出右手的食指,抵在宋十七的额头上。身材娇的宋十七挥着胳膊腿儿,却没法儿够着父亲,挣扎了一会儿,便垂头丧气的放弃了,双手插着腰,撅着嘴娇嗔道:“爸!真讨厌!”
宋美人没有理睬这丫头,视线径直看向前方,僵硬的跪坐在地的司麝,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道:“我不是说过,什么都不许吃,不许喝吗?”
司麝打了个寒颤,原本厚实暖和的毛毯,此刻却似乎一点儿派不上用场,夜晚的寒风,依旧冰冷刺骨。
“爸,你听我说,是我给司麝姐”宋十七慌了神,不再妄图萌混过关,连忙出声为司麝辩解起来。
她的话才说了不一半儿,素来伶俐的梓书一经笑吟吟的走过来,伸手“搀”住宋十七,一双素手宛如一对钢钳,攥着宋十七的胳膊,嬉笑着道:“姐,这么晚了,还跑来外面干什么?被冷风拍着,着了风寒事若是因为熬夜而伤了您娇嫩的肌肤,那可就事大啦!”
说着,不顾宋十七强烈的抵触态度,梓书回头冲着宋美人歉意一笑,便拉着宋十七,将她“送”回了自己的闺房里
看着离开的梓书和宋十七,又看看跪在雪地里,身子抖得不成样子的司麝,宋美人咂咂嘴,仰起头,静静的走向了自己的卧房。
海珠没有第一时间跟上,而是趁着宋美人不注意,先蹲到司麝旁边,一把抢过了其身上披着的毛毯,压低嗓子,又心疼又着急的数落了一句:“姐姐怎的如此不心!”
司麝挤出一个苦笑,刚刚才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已经再次恢复了惨白。
叹了口气,海珠胡乱卷起毛毯,又捡起地上的水杯,快步跑开,去追已经走远的宋美人去了。
庭院旁的厢房里,未央将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无声的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房间就在宋十七房间的隔壁,从墙的另一侧,传来一声清晰的摔门声,和宋十七模糊不清的喊骂话语,似乎是在指责梓书。
而庭院中的梅花树下,司麝依旧跪在原地,忐忑的等着自己迷茫而不可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