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月跟在古装少女的身后,泠跟在宋九月的身后,三个人在漫无边际的桃林的走着。
“阿奴姑娘,村子远吗?”宋九月问着。在遇到阿奴之后,一行人又走了很久,但满眼所见,依旧尽是桃花。
“不远了。”相处了一段时间,阿奴已经不再那么拘谨和羞涩,言语间放松了很多,微笑的看着宋九月:“马上就可以到我们家啦!”
“那就好。”宋九月放心了一心,继续和阿奴找着话题:“对了,阿奴姑娘,你之前唱的歌很好听!”
忽如其来的称赞让阿奴羞红了脸,她低下头,羞答答的不言语。
“不过我没太听懂歌里面的词,是此厢民歌吗?”宋九月问道,对于那首歌真的很好奇。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阿奴垂下臻首,声说着。“是邻家的阿婆教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叫作什么,只是觉得好听,便经常唱着了。”
“水流无限似侬愁”宋九月念叨着,无意间瞥见桃花林中的溪流,这条溪很长,再配上无尽桃花,分外应景。“好诗,好诗。”
在他身后,泠听完了诗词后,总觉得似曾相识,是以脸皱成一团,苦思冥想了好久。这段时间里,宋九月给丫头找了很多书,其中不乏唐诗三百首之类的诗词集。不枉一番苦读,泠想了许久,终于记起了这首诗的出处,心中也忽地随之一紧。
“主人”
感觉到泠在揪着自己的袖子,宋九月不解的低下头去,却看见泠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似乎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怎么了?”他关切的问道。泠鲜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泠正要开口,却被阿奴的话语声打断了。
“你看!那就是桃花林的边界!”阿奴指着南方,开心的叫起来。
宋九月被阿奴所吸引,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远方的桃树开始渐渐稀少,直至桃林边缘,出现了野地,田垄,还有更远处的村落和淡淡炊烟。
终于看到人烟,忽如起来的欣喜让宋九月暂时忘记了泠的事情,被阿奴的开心所感染,兴奋的叫道:“太好了!”
阿奴不好意思的笑着,俏脸上还有几丝掩饰不住的得意,似乎能把迷路的客人带到村子里,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宋九月看得痴了,桃花,山郭,佳人,样样美甚那天真无邪的样子,真可爱。
泠看着主人一脸的陶醉,加之阿奴打断了她的话,是故恼怒的看向这讨厌的少女。看着粗布襌衣下的娇躯,她正想发作,忽然又想到什么,连忙住了嘴。这些话一定要说给主人听,却又一定不能让她听到,还是先等等,待无人时在说与主人吧。
丫头谨慎起来,默默的跟在主人身后,一言不发。
“阿奴,回来啦咦?这哥是?!”村口,一个拄着拐杖的阿婆正笑着和阿奴打招呼,但在她看到奇装异服的宋九月和泠后,立即大惊失色,慌张的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老婆子我怎的从未见过?”
不等宋九月开口辩解,阿奴已经抢先开口,解释道:“阿婆莫怕,他们兄妹自称是外面来得旅人,迷了路,无意间行至此处,刚巧在桃花林里遇见了我。”
“外面?”阿婆惊得脸上的皱纹都绷直了,诧异的问道:“什么外面?”
“我也不晓得。”阿奴茫然的摇摇头,看来,这村子里基本不研究地理的啊。
宋九月旁观了一阵,暗自讶异这桃花源中的人竟然不知外面的世界,着实有些像井底之蛙。
把有些贬义的想法赶出脑海,宋九月友善的笑笑,作揖行礼道:“子宋九月,携舍妹宋泠,见过老夫人。”
“有礼有礼。”阿婆有些尴尬的点点头,看得出来,她这一辈子很少这样和别人认真的打招呼。算是见过面,阿婆依旧不敢放松,说道:“后生,姑娘,还请等等进村,毕竟我们这里可从未见过生人,须得向宗长禀报一番!”
阿婆虽然年迈,但之前的惊呼声依然很大,早就把村头的几户人家惊动,一一出户,前来观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待众人看到从未谋面,衣着怪异的宋九月和泠,尽皆惊惧不已,几个年轻力壮跑得快的伙子已经飞奔向村里去禀报宗长耄老,其余的男女,三五成群围在远处,对着二人指指点点。
“那是谁家子,怎么如此面生?”
“不晓得,那丫头也从未见过是谁家的娃娃?”
“刚听丑婆的话,据说是从外面来的?”
“什么外面?”
“谁知道啊!什么外面啊?!”
“他们的衣服好奇怪何处的衣裳,丝毫不合礼数,当真荒唐!”
众人议论纷纷,有几个稚童看到从未见过的生人,又兴奋又好奇。宋九月的奇装异服就够让孩子们眼馋了,再加之一群终日刨土玩泥的山野童,头一次见泠这么干净可爱的女孩,尽皆激动不已。
一个看着比泠一两岁的男孩,看到了这么漂亮的姐姐,兴奋的不得了,冲出人群便要上前同这女娃玩耍,却被母亲一把拉住,劈头扇了个耳光,大骂道:“猪油蒙了心啊!这两个你见过?如此奇怪,说不好是山精野怪而变,怕是专门吃你来的!”
这话一出,一众孩童皆被唬住,吓得缩在一处,只敢偷眼打量二人。几个尚年幼的,竟是当即怕的嚎哭起来。
不大的村落,消息传的很快。不等宗长耄老等人赶到,其余村民倒已经来了七七,将本就不怎么宽阔的村口堵得水泄不通,摩肩接踵的站着,看稀奇似的参观着宋九月和泠。
自己像个珍禽异兽似的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宋九月无奈的苦笑着,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牵起泠的手,摸摸丫头的头作安慰状,示意她不要惊慌。
泠倒是没有露怯,一张可爱的脸和往常一样冷若寒霜,站在那里,反倒打量起围观的人来。几个孩无意间撞上她寒意凛冽的目光,甚至吓得一并哭了起来。
阿奴站在二人身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是个天真单纯的少女心性,和这对“兄妹”相伴一路而行,早就觉得这帅气的哥哥和这憨傻的妹妹是很好的人。
此时,见到村民们惊疑不定的眼神和非议纷纷的指点,阿奴反而比宋九月二人更加不安,激动的站出来,涨红了脸大声辩解着:“乡亲们且听阿奴一言!阿奴是在桃林中偶遇这两人,虽从未见过,但我孤身一人却并未被他们所害,想必这二位人,也没有歹心啊!”
任凭她扯着嗓子大喊,却没一个人回答她的话。
只有几只土狗报以回应,激动的冲着三人吠叫不停可算见着生人了,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大吼一阵。
“都让让,让我俩过去来,他三婶儿,二舅,让一下”人群中,一对中年夫妇费力的挤了出来。看着村外的三人,那大娘激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又急又怕的说不出话来。她旁边的大叔情绪还好,铁青着脸,对着阿奴大喝道:“死丫头!你在那儿作甚?还不赶紧给我死回来?!”
看那中年妇女的眉眼,倒是和阿奴有些相似。宋九月想着,莫非是阿奴的父母?
“阿爹,阿娘!”阿奴急的快要哭出来了,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委屈的道:“其余人不信我也倒罢了,怎的你俩也不信?他俩真的不是坏人!只是,只是”
“阿奴姑娘。”阿奴正委屈的不知说什么好,忽然感觉到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她回头看去,宋九月正轻拍着自己的肩膀,面色温和,柔声的安慰自己道:“我们兄妹无事,倒是你,还是先回父母身边,莫要受我牵连才好!”
阿奴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处过对象。天真单纯的少女被阳光帅气的少年这么一安慰,当即被暖的不要不要的,狠狠的被撩了一番。
抹了把眼泪,阿奴红着眼睛,泣不成声却依旧逞强的说着:“不行!我说过带你们去我家,就一定要带你们去我家!宗长说过,做人要说话算话!”
那倔强的模样无比可爱。
宋九月心一软,对于自己给这少女带来这样的麻烦有些愧疚,但又不知该如何劝她,只得重重的点点头,沉声道:“阿奴,多谢了。”
“都让让!都让让!宗长来了!”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听到此声,围观的众人连忙腾出一条路来。从这条路中,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一边安抚着其他人,一边强作镇定的打量着宋九月和泠,窃窃私语的商量着。
“都静静!”一个老者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原本嘈杂的众人立即住嘴,除了那几条喷子一般狂吠不止的土狗,再也听不到声音。
那矍铄的老者颇有威势的扫视众人一眼,这才转过身,打量起宋九月来,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暗藏精光。
一老一少对视了一阵,老者迈步上前。在他身后,有人想要阻拦,劝老者莫要以身试险,却尽数被老者挥手阻住,慢慢走到宋九月面前。
“子宋九月,同舍妹宋泠,见过先生。”身为辈,宋九月懂事的率先行礼道。
老者点点头,捋着花白的胡子,朗声道:“老朽乃是此地宗长。我见少年面生,敢问一句,少年从何而来?”
就这破地方,宋九月也懒得编故事,一抱拳道:“从外面来。”
这老者眉头紧锁:“什么外面?”
宋九月面色平静:“这山外面。”
听闻宋九月此言,老者忽然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神情呆滞,声音微颤的道:“竟有此事?”
一旁的阿奴连忙上前搀扶住宗长,却是一头雾水。她看看宗长,又看看宋九月,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宋九月对着阿奴笑笑,示意她不必担心,继而看向老宗长道:“宗长,我兄妹二人长途跋涉,疲惫不堪,不知贵村之中,可有容我兄妹二人歇脚的地方?”
从阿奴的搀扶中挣出来,宗长站稳了身子,整整衣襟,拱手道:“自是有的。阿奴,快去叫你爹娘准备酒菜,好好招待贵客一番。”
“贵啥?”阿奴愣住了,似乎从没听说过“客”这个字。
“去就对了!动作快,一会儿我亲自带二位去你家!”老头不耐烦的道,继而看向宋九月和泠,又立即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伸手一让道:“后生,请!”
“宗长先请。”宋九月微微躬身,礼让一番。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都微笑起来。
牵着泠的手,跟在老者身后,宋九月往村中走去,心中暗想:“且让我,好好看一看这世外桃源!”
在村外,宋九月已见过了阡陌交错,在村中,也见识到了鸡犬之声相闻。走在街道上,看着村中建筑风格老旧的屋舍,心中满是疑惑。
不合理的地方有很多:
国寡民,范围婚配竟然没有导致血缘关系逐渐同化
以人类稍逊啮齿类的繁殖效率,在这没有敌患没有自然灾害的世外桃源也没有出现人口爆发不可能是因为生产力水平不够,生产不出足够的粮食,仅仅那占地不知多少的桃林,开垦出来就足够养活数万人了
连接上一条,面对那大量的桃花林竟然不去开垦成农田,这不是一个农耕民族应有的克制
狗,鸡,鸭之类的动物也是同理,数量合理的可怕
如果说一切都是经过他们精心计算过生态圈承受力而严格控制的话,看他们落后的耕作工具和文化水平,也不像有哪个脑子
两千多年了,这里的生产方式、技术手段、文化水平、社会制度、生活习俗一切似乎都在先秦时代原地踏步,这可不仅仅是不忘初心就做得到的事!
不合理,一点儿都不合理!
“宗长,”宋九月对着身边的老者说道,“不知此处,为何秉承着如此完好的古制?”
“古制?”老者愣了一下,继而哑然失笑,抚膺长叹道:“也对,对于你来说,可能确实是古制。说起来,如果不是今天见到你,我也从来不敢相信,族中记载,竟确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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