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美国的线上平台市场份额很小，远远比不上咱们国内。”王奈杰再次停住话头，扭头问谢杰：“谢总，具体的数据，您应该清楚吧？”
    “咳咳。”谢杰正襟危坐，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内心很高兴。“目前国内最高峰观众购票比例有近90都是在网络平台上，北美肯定没有这么高的比例，我估计最多百分之二三十吧。”
    他虽然不愿意为了已经不那么重要的票补硬怼洪大纲，但却很乐意看这位“大炮”吃瘪。
    毕竟几分钟之前，被轰的也有自己一个。要说心里对洪大纲一点意见没有，那绝对是假的。
    所以补刀这种事情，谢杰干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正有王奈杰在前边顶着。
    而且这摆明是送上门给自己装逼的机会——各位，我们票务平台做的已经碾压美国了，难道还不够牛！？
    “所以嘛，连网络平台都没普及，美国人还谈什么票补？”王奈杰笑着摊摊手。“短短几年时间，我们的观众已经有九成通过网络平台买票看电影，这是相当了不起的壮举。美国人为什么不在网上买票？别的不说，光是支付手段就满足不了。我在美国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在国内，我们现在要买个什么东西，拿出手机刷微信、al宝就行了，你就算路边摊买个茶叶蛋，大妈都会指指二维码，可以扫。”
    王奈杰掏出自己的手机，朝大家晃了晃。
    台上台下一阵发笑。
    的确，现在国内手机移动支付真的太方便了，早点摊买两个包子都能刷，钱包里放点现金，八百年难得用一回，还得时不时拿出来晒晒，免得放太久受潮了……
    “但在美国不行，因为他们都用信用卡。有人说美国人用信用卡是因为体系健，已经足够方便。我只能说你高兴就好……再方便能有手机扫码方便？要办移动支付，微信这样的第三方支付平台必须得先在银行开设客户的备付金账户。而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美国银行不会干的，因为这与银行自身的运营有冲突，超出了‘程序正义’的范围。就好比说，他们高大上的银行不会开设帮老百姓交水电费、换零钱这种繁琐、费力不讨好的业务一样。只有咱们以人为本的人民银行，才会做出如此有人文关怀的事情！”
    王奈杰深有感触。
    洪大纲目瞪口呆！
    其实他压根没有认真研究过好莱坞为什么没搞票补。
    按照他一贯的经验，炮轰过度营销、拿好莱坞做挡箭牌，向来是无往而不利的两宝，既刷了大众好感度，又体现了自身的情怀和境界。
    没想到，今天到了王奈杰这里失效了！
    劳资跟你谈票补，你连以人为本都吹出来了？！
    谢杰也被挑起了兴致，在旁边补充道：“不光是支付手段不完善的问题。实际上，咱们国内的电信覆盖率也远远强过美国。现在国内至少建设了近600万座通信基站，美国只有20多万座，在地铁、公园这些地方很可能都没网络信号……”
    “所以我这么说真不是唱高调。大家都说国有银行、国有通信运营商企业垄断，但也不能忽视，正是因为集中力量办大事，才有了创造奇迹的可能。三年多的时间，实现网络票务平台90的覆盖率，背后是华国速度和华国奇迹。美国观众网络买票比线下贵，国内观众在网上买票享受优惠，还不用排队，各大平台比的是谁价格低、服务好，客观上受益的还是观众、院线和电影产业。从制片方的角度来说，我也不想掏钱做票补，但是从发展阶段来看，今天的华国电影市场能有这种突飞猛进的规模，票务平台和票补是有功劳的。”
    王奈杰最后下结论：“不管是主管部门出台政策、还是市场自主调节，今后票补肯定会逐步回归理性，这是一定的。我更想说的是，都在讲要学好莱坞，可起步本身比别人晚，光靠一味的照搬照抄，永远也不可能追上别人。那怎么办？要想弯道超车，就必须在新兴领域发力。因为所有的新技术、新产业，都是在新兴市场更容易爆发和突破。回顾票补的发展历程，既是国产电影数字化的一个缩影，更是一个新时代的华国故事。有这样的华国故事作为背景，才可能出现《大话西游》这样的票房炸弹。《大话西游》是我们的第一部球票房100，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部。相信大家很快就能看到超越《大话西游》的电影出现，而且不止一部！”
    啪！啪！啪啪！
    坐在下边的电影局副局长邓青山第一个带头鼓掌，继而场掌声雷动。
    对话活动结束，洪大纲几乎一刻也没有停留，瞬间消失在场外，连合影都没参加。
    估计他也没那个心情。
    合影完毕，海淘影视文化的谢杰主动走过来，同王奈杰握手：“有王导这样观念开放、包容，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的中坚力量，华语电影一定越来越好，希望有机会可以深度合作！”
    大家都把互联网企业当成洪水猛兽，说他们简单粗暴砸钱、扰乱市场秩序，特别是老一辈，很难得会像王奈杰这样理性看待，认同他们也有积极的一面，所以谢杰对王奈杰充满了好感。
    电影局副局长邓青山更是笑容满面，单独拉着王奈杰说了很久。
    “有些话我们来说，大家会觉得是在唱高调、打官腔。但王奈杰导演你是年轻一代，群众基础好，说的话更容易让大家听进去，我要代表电影局和电影节组委会感谢你！”
    京城电影节虽然主要是针对民间电影人，可是电影局作为主办方之一，天然就有官方属性。
    电影产业高峰论坛这样的活动，既要集思广益、开拓思路，又要向外界传递政策风向和讯息，办起来容易，想办好、办出效果很难。
    今天王奈杰的一番论述，可谓无比切合国家和主管部门的思路。往小了说，是邓青山和电影局的政绩，往大了说，更是意识形态的胜利。
    杰出青年导演代表讨论华国故事和华国奇迹，还有比这个更让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吗？
    所以邓青山怎么可能不高兴！
    应付完一堆媒体和同行之后，离开会场坐到车里，徐东哈哈大笑：“洪裤子整天炮轰这个炮轰那个，双重标准玩的贼溜，好像天底下就他大义凛然。今儿却在你这里被顶的灰头土脸，估计回去肺都得气炸了。”
    保利和华娱竞争了不少年头，徐东平时却很少提王军磊、洪大纲这帮人，这还是王奈杰第一次见他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