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王奈杰现在没钱。
    到目前为止，他真正的大头收入还是之前《让我留下》这部短片创造的，而《演员》这首歌的蹿红，暂时还无法带来直接收益。
    歌手潜心创作，酝酿多时，发新歌、新专辑，通过卖实体录音带、碟片赚钱，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进入网络时代之后，赚钱模式就已经完全不同。因为专辑已经卖不出去了，而国内的音乐播放软件，新歌都是免费播放，只有屈指可数的极少数大牌，才有可能选择付费听歌的模式。
    实际上，即使是大牌，也不太愿意在播放软件上收费了。他们都会选择免费传播，扩大粉丝群体，然后通过接代言、商演，举办演唱会或者参加综艺节目赚钱。
    王奈杰现在不接商演，代言、演唱会和综艺节目又距离自己还有点遥远，自然没有钱赚。
    《情人节游戏》这部电影，应该能带来一大笔收入，尤其是票房收入，会非常可观，可是回款速度实在让人着急。
    根据国内惯例，一部电影的票房收入分配是有优先序列的。第一序列，首先专管办这样的上级部门会直接从电影院按比例优先收走电影专项资金和税收，这部分是当月结算。
    扣除这部分之后的票房，才能称之为分账票房。
    然后轮到第二序列，电影院本级直接留存应得分成。
    第三序列，院线环节从影院收走应得分成，这部分同样是月结。
    第四序列，国影数字、华夏等国字头，从院线提留发行代理费，按季度结算。
    第五序列，终于轮到保利集团这样的发行公司分钱。
    第六序列，也就是最后的最后，才轮到电影制作方。由于院线只和发行公司对接，所以制作方要分钱，也要从发行公司拿。
    基本上到了制作方分钱的环节，一般已经是电影正式上映半年后，再算上其他因素影响，拖到一年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王奈杰想拿到电影票房收入分成，至少要到下半年。现在他只是理论上的未来千万富翁，兜里只剩下几千块，也许用“负”翁更恰当点，毕竟录制电影主题曲的钱还是找大壮和白斯拿的……
    倒是电视、网络播放权和海外发行可以期待一下，但那肯定也是电影下映之后的事情。
    庆功会这样的场合，哪怕只是小范围的，也有不少保利公司高层，以及演员、艺人、模特出现，没说几句，祁安予就忙着去应酬、联系业务了。
    王奈杰进入圈里的时间还短，不认识几个人，也就懒得应酬，躲在角落琢磨新片的事情。
    但他毕竟算是今天的半个主角，不可能一直清闲，没几分钟，端着酒杯的程中平就找了过来。
    “王导，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您可是真正的大功臣，今天的主角。”满面红光的程中平，显然最近有点春风得意，热情无比地拉着王奈杰。“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集团常务副总裁陈雄先生。”
    《情人节游戏》的成功，让他在公司高层眼中加分不少，对王奈杰的态度，也与初见面时的无视有了天壤之别。
    “王导真是年轻有为，我们集团上下，都非常欣赏你的才华，渴望与你再度合作。”操着一口粤东腔的陈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身材胖胖的，笑起来像座弥勒佛，非常和蔼慈祥，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才让人不敢忽视他的身份地位。
    “是啊，王导，如果有拍摄新片的计划，可一定要想到我们保利，条件绝对优厚！”程中平帮腔道。
    在陈雄和程中平的眼里，王奈杰就像是一座初露端倪的金矿。
    只有他们这些行内人才清楚，现在的国内电影市场，只要有钱，根本不缺营销宣发，真正缺的是好的内容。
    像保利这样的发行公司，在营销宣发方面有的是手段。正常的不说，光是偏门点的，从偷票房、刷预售、送返点、幽灵场、锁场，到刷评论、搞炒作、玩炮轰，花样百出。声势制造起来了，票房自然也就起来了，等观众反应过来，钱已经赚到了，留下一地鸡毛也就无所谓了。
    客观点说，这是任何一个市场高速增长期都会发生的情况，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大部分团队更重视营销而不是内容。
    畸形的发展，也导致了现在的国产电影，超过百分之八十都在亏损！剩下那两成，又有一多半只能保本或者小赚。换句话说，整个市场上八成的票房利润，都被最后那5甚至更少的国产电影和引进国外电影瓜分了。
    这就是一个赢家通吃、输家全无的时代！
    至于为什么那么多亏损的电影，还有投资人趋之若鹜，一方面是电视和网络播放权的存在，扩大了制片方盈利渠道，转圜空间大了。另一方面，也涉及到了资本运作的深层次原因，比如很多基金公司只需要跟投一部大制作，挂一个联合发行的名头，就可以以此去忽悠投资人接盘，亏不亏什么的对他们并不重要。
    而作为领头羊级别的上市公司，保利集团不在乎为什么那么多人投资烂片，他们要的就是亮眼的成绩，以及漂亮的报表。
    在制片成本越来越高的今天，一个能赚钱，甚至能用小成本制作大赚的导演，对他们来说就是招财树、聚宝盆。
    “最近的确在构思新片……”王奈杰说到一半又停住，好像忽然反应过来。“啊，对不起，按照合约，经纪人不在场的话，是不好讨论这些的，见谅啊。”
    “哈哈，你看，我们都忘了。”
    “没关系，没关系，程经理，好好陪王导喝几杯，我去同祁总聊聊。”
    陈雄神色如常，没有半点变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地走了。
    “陈生是香江人吧？”
    “王导好眼力，陈总资历深厚，在香江的时候就是风云人物……”
    剩下王奈杰和程中平不咸不淡地聊着，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这老狐狸怎么可能不记得要跟经纪人谈，摆明了看自己年轻，趁祁安予不在想要套话而已。就算自己没冲动，他也表明了态度，没什么损失。
    这种事情，永远是谁先表态谁吃亏。
    哪怕王奈杰现在根本没有钱拍下一部电影，也必须沉住气，专业的事情还是要让专业的人做。
    反正以《情人节游戏》亮瞎眼的成绩，没有保利公司，也会有其他人主动上门，抢着投资。
    总算轮到自己待价而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