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眠找的是她常召的刘太医。
她向刘太医说明来意后,刘太医面露难色:“那位伤者被拶刑多久,她能不能继续行奏乐微臣得亲眼看到伤势才能做出判断。”
小远子来找香桃时,宸妃必然已经对阿绣上了拶刑,最坏的结果是宁姝去要人才把阿绣救下。
但是这中间过去近半个时辰,而且皇后断然不会为了阿绣请太医……阿绣的手恐怕难以保下。
她把行拶刑的大概时长告诉刘太医,后者摇了摇头:“殿下,微臣没有把握。”
刘太医大着胆子偷看了一眼大公主,看见她紧紧地抿着唇,“殿下,微臣有一同僚推荐,他比老臣更擅此道,或许他有法子。”
姜月眠:“同僚?”
刘太医颔首:“殿下也认识,就是符煜。”
一缕幽光划过眼眸,她定下心神:“我知道了。”
……
“符太医,快快快,大公主有事找你。”刘太医半点不像年迈的人,蹿得飞快来通知符煜。
他们这些当太医的,都是命悬在脖子上给天底下尊贵之人看病的,腿脚功夫自然麻利。
符煜放下手里的药钵,敛起眼里的异常:“大公主?”
“对,公主等着呢,你快去吧。”刘太医一边擦额角的汗,一边道,如今姜月眠是姜钰宠着的孩子,他不敢怠慢,一路跑着来的。
符煜往外走出去几步,想起什么事,折回来捞起桌上的湿帕,擦掉刚刚残留在指缝间的草药汁。
“符太医!”少女见面,把和刘太医说过的话又讲了一遍。
符煜点点头:“拶刑是拷问犯人的刑法,重则手上经脉寸断成残疾,轻则休养百来日。经此一遭,用再好的药,她的手也难以恢复到最初了。”
姜月眠眼眸黯了下来。
看来她带阿绣出宫的几率很微弱了。
符煜温润的眼睛映出她蹙眉的模样,他顿了顿:“殿下是为了阿绣姑娘?”
话音刚落,少女陡然凛冽的目光刺了过来。
符煜绷紧唇角,“微臣没有别的意思,宸妃闹得动静大,连太医院也听了。”
“不该打听的事不要打听。”
她的事他要少沾为妙,她自己置身在水火之中,对符煜必须狠的下心来。
她佯装没看到符煜倏然一黯的神色,心里倒是添了一点焦躁。她强行把注意集中在阿绣的事上,“符太医,有没有什么可以麻痹痛觉的药。”
符煜犹豫了一下,“是有一种草药,涂上可屏蔽痛觉,但不宜用多,用多会影响思维迟钝。所以它也是禁药……”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太医可否告诉我它叫什么?”
符煜默然,“殿下想要这个药?”
她弯了弯眼眸,“符太医,聪明人这会儿应该装作什么也听不懂,告诉我那草药的名字就好。”
“……微臣给您拿一点吧,”符煜有些狼狈地避开她的目光,“这药是从边疆采来的,殿下去外面也寻不到。”
姜月眠顿了一下,“符太医仁心仁术,我自是佩服不已,但符太医应该比我清楚,这太医院里的药材都明确数量记在账上,尤其是禁药,大内看管的更严,如果查出什么,你想再独善其身可就难了。”
如果他不是上辈子最后唯一一个愿意给她一个痛快的人,她才懒得理这种不顾未来的蠢蛋。
绯色官服的男人垂下头,低声道:“微臣心里有数,等拿完药,臣会自伤腕肘,月末交的记录册子上,是以臣自己的名义拿禁药。”
“……”
姜月眠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别发火。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呆瓜。
死脑筋、不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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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阿绣姑娘,你快醒醒!”
阿绣被人拼命地晃醒来,她闷哼一声,痛苦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人影是模糊的,她凭借音色辨出喊她的人是公主手下的小远子公公,虚弱地开口:“公公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时间紧迫,阿绣姑娘且听我说,公主以学琴为由向皇后娘娘索要了你。”
阿绣一个恍惚,可她的手……
双手只有无尽的疼痛,她仿佛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泪珠子坠线般的顺着脸颊滚下,呢喃着“救我”。
“阿绣姑娘别慌,公主托我来给你带句话,倘若姑娘在娘娘那能证明手伤无大碍,不影响本职,娘娘八成不会找人替代你。公主说她有一株可暂时麻痹痛觉的草药,但涂上后思考也会变得迟钝,或许还有别的副作用,希望阿绣姑娘您自己来做决定。”
小远子的话音刚刚落下,阿绣从喉咙里嘶哑的挤出声音:“奴婢要!还请殿下和公公怜青!”
她疼得快要再次晕厥,勉强撑着意识,却觉得她这辈子都没如此清醒的知道她要什么。
她被家族以妹妹的婚事要挟献给陛下,中途被宸妃截胡,家族弃之不顾,然后迎来了噩梦一样的生活。
最可恨的是,宸妃弄坏了她的手。
她恐怕再也弹不出娘教她的那些乐曲,她丢了她赖以生存的本领。
她大口地喘着气,“奴婢愿一生为公主效劳!”
阿绣不是傻子,大公主在宫里的境况她大概听说了一些,她知道大公主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她。
可那又如何。
大公主需要她,而她也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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