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就好像路边品相极好的流浪狗在冲他可怜巴巴地摇尾巴,他忍不住想去摸一下他的脑袋,明明他讨厌所有毛茸茸的东西。
司南的眼睛泛着浅咖色的水光,他好像从没留意过他的瞳孔竟然这么浅。
司南,帮我把最后一道菜端过来吧。贺深见走过来打断了两人沉默的对视。
好司南起身,眼睛仍旧一顾三回头地留在莫听白身上。
贺深见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
看到这里始终保持笑笑姿势的艾斯忽然拿起勺子往嘴里迅速扒了两口,少林寺似乎不解地喵了一声,艾斯向少林寺面前塞了根猫条:看什么抓紧吃!等他俩吵起来,我们谁都吃不了。
在几人的视线中心,莫听白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攥了攥手心起身,却没说话。
你不吃了对吧?贺深见在他身后温声问道。
莫听白没有回答,走了两步到楼梯口停下偏头:司南,十分钟后到练舞室。
没有看到预料的戏码,艾斯还有点失望,一边食之无味的放慢了吃菜的速度,另一只手还要拦着拼命想往司南怀里蹿的少林寺。
贺深见将司南手里的筷子收走,又放了双干净的:先吃饭吧。
明明刚好是午饭时间,司南无法克服的生物钟却似乎忽然失效了,他觉得莫听白这个人很有趣,对他来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他很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司南看着莫听白离开的方向轻笑了下,回头对贺深见说:你先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宣布这一场的赢家是一人吃了四人份的ice
第11章 入迷第十一天
司南从来没有被当做艺人培养过。
虽然和原身一样同样是从专业排名TOP的学院毕业。只不过原身的专业是音乐,司南的专业是商科。
要说为什么对音乐和艺术有天赋,从前的司南也许并不会觉得这是件奇怪的事,他理所当然就该是什么都会的。
而现在游离于自己真正身份之外,思考的神经才开始转动,大概是漫画作者为了让他和其他主角们有一些共同话题吧。
他的才华只是为了契合他的万人迷设定罢了。
他天生完美,所以理所应当被喜爱。
但如果没有这些设定呢?
你再说一遍?莫听白换了一身宽松的T恤短裤,结实薄挺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在柔软的布料下,却没有掩盖住他的半分凌厉。
我不会。司南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漫画中的他六岁学过一年的芭蕾舞,七岁第一次登台表演就被国家歌舞剧院首席看中想要收徒,但他的天赋太多,不可能每学一个都拜个师父,所以拒绝了首席,入学自家占股的私立学校开始了和主角们的相遇。
即使他仍旧保留着六岁对于芭蕾舞的天赋和技能,他仍然无法完成这支舞蹈。
原身留下的摊子太大,不是天赋就能解决的问题。
你不会?莫听白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一脸坦然的说出这种话么。司南,他似乎要重新打量他一遍,你引以为傲的羞耻心呢?
这有什么好羞耻的,司南心说。
术业有专攻,不会就是不会。
他不会觉得被设定成完美的他不该承受那些喜爱,那就是他,即使是设定,那也是他。
同样的,面对自己不会的东西,他也不会有什么落差。
自卑、逃避和拒绝本来应当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都没有意义。
他没什么矫情的习惯。
莫听白觉得自己大概是已经被司南逼疯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明明视频里跳得出离完美的人说出我不会的这种话竟然是合理的。
是之前的舞台事故?莫听白想出唯一一个可以解释这件事的理由。
一年前M.N.L.的周年见面会司南在独舞solo时因为舞台道具失误跌下舞台,导致三个月无法跳舞,也是在这段时间,其他几人因为无法合体演出被公司安排了其他的工作,后来修养好准备复出的司南人气已经完全无法和他们相比了。
而那段时间有几个男团持续大势,公司觉得重新以组合形式出现优势不大,得不偿失,让他们继续以个人活动为主,从那以后原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司南就越来越透明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事故导致的心理阴影过大,司南后来的舞蹈表演只出现在身边没有人的录制视频中。
同样的回忆模糊的在司南脑海中过了一遍,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不会跳舞,连熟悉了巧合的司南都在觉得离奇了。
是!但是他点了点头,平和的接受了莫听白递来的这个理由。
很好,继续保持。莫听白牙缝里挤出六个字,讽刺的意味快要怼到司南脸上了,然后司南似乎松了口气,对莫听白笑了下,说:谢谢。
可以,很好。莫听白鼻腔里哼出一声,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总算逃过一劫。
司南心里正飘过这几个字的时候,就见莫听白提着放在门口的音响一个折返走了回来。
我教你。莫听白把音响放在地上,连接了自己的手机。
司南:不必了吧。
我其实都会。司南硬着头皮说。
那你来。
我不来。
然后两人好像被哪个路过的神仙定住了一样,沉默对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莫听白忽然说:你如果不在意你不值钱的梦想了,也不要拖累其他人。司南,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梦想。
心里的某处不属于他的部分似乎因为这两个字猛烈跳动了一下。
是男团成员司南的梦想。
不是他的。
但他的梦想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和原身的记忆好像在这一刻忽然乱线一样搅在了一起,他有些迷茫的呆呆站着,半晌后点了点头:那你教我吧。
放着视频的手机架在凳子上,莫听白说:我跳一遍,然后你来。
司南:这也叫教吗?
也是,在莫听白看来,他是会的,毕竟这支舞就是他自己的作品,只是无法在他面前跳出来。
音乐声响起,因为只是原身录制的demo,所以只有司南一个人的声音。
莫听白跳舞,音响里是司南的歌。
一时不知道是他在给莫听白伴唱还是莫听白在给他伴舞。
视频应当是原身几天前给莫听白的,刨除拍戏和休息的时间,即使是到现在这一刻,莫听白用来练舞的时间也就只有十几个小时而已。
但他跳的很好,超出很好的非常好。
但和原身不太一样,即使是十分有司南风格的凄柔部分,莫听白也能表达出不屑和坚固。
和司南以为的也不一样,他以为莫听白的舞蹈会像他本人一样,冷淡、强硬,但事实上,跳着舞的莫听白每一块骨骼都透着平常见不到的力量和热情。
司南觉得很神奇,他好像在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灵魂表达不属于这首歌的东西。
一支舞3分24秒的时间,跳完后莫听白不可避免的气喘吁吁,关闭了视频的自动循环后转身把目光放在司南身上。
司南也看着他:莫听白,你有没有考虑过不采用这版编曲?
莫听白继续默然凝视着司南,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你跳的风格和司南我是说我表达的完全不一样嘛。而且听说你也很会作曲和编舞啊。司南说。
全能ACE的说法并不是粉丝的自吹自擂,莫听白的实力完全配得上他的名气和地位,队内其他人擅长的部分莫听白都丝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只是他们分工明确,尤其是创作方面,司南看了下这两年来M.N.L.团体的作品合集,作曲和编舞几乎全部都是司南一人。
这点又和司南的记忆不同了,在他的记忆中,他像一个没有地方展示自己漂亮羽翼的飞鸟,独守于镶着宝石的叫做才华的宝藏山里。
这样看来,大家其实给足了他机会啊。
这是新的借口?莫听白眼皮轻抬,但没用,你还是要跳。
莫听白把视频调回到初始状态说:司南,你如果在我面前都不敢,那在几万人的舞台上你还敢跳吗?
司南很想告诉莫听白:您误会了,别说你一个人了,就是没人,我也不会。
司南觉得莫听白此刻盯着他的样子很像家里那只等着考察他呈上的御膳是否合格的布偶猫,然后司南妥协了。
好吧。他说。
算上莫听白现在表演的这次,司南一共看过这支舞蹈两遍。
他记性不错,每个动作都能卡着曲子大概记住。
和芭蕾差不多的,他对自己说,还不需要拉伸基本功和挑专门的鞋。
那我开始啦!
司南点开视频,和里面的司南对视了一下在那一刻,视频里的人抬了一下头,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但眼神跟小狼崽子一样,很有几分威慑力。
司南有种被他身体的主人鼓舞了的感觉,似乎是来自天灵盖的融会贯通,有种被世外高人点拨了绝世武功的既视感。
可能还真行。
司南心说。
三分半后,莫听白看着他,眉头都快拧定型了:司南,你在逗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司南:我可以!
隔壁片场飘过来的漫画作者君:崽啊,你哪来的自信?
第12章 入迷第十二天
司南也有点尴尬。
这是他头一次直面自己有不擅长的东西这件事。
我不是说了,我不会。他已经放弃给自己找补了。
是。莫听白竟然笑了。
司南品了下这个笑,应该这就叫做气极反笑吧,如果在他以前熟悉的世界,莫听白的五官此刻应当被虚化然后替换成一堆黑线,并且身后腾起一堆黑黢黢的烟,烟,烟~
然后莫听白接着说:你还真是没谦虚。
司南立马点头配合他:是啊,没谦虚。
他觉得为了不让莫听白更生气,还是顺着对方的话来,好歹人家也是为他好。
没成想莫听白看起来怎么越有点咬牙切齿的模样了。
在他觉得莫听白马上要磨了爪子嗷呜一口把他吞掉的前一刻,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莫听白去拿手机之前看了眼司南,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在这等着,等我回来吃你,一步都不准动。
然后莫听白拿着手机离开,司南就真的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练舞室隔音很好,莫听白临走前切断了蓝牙,整个房间空寂的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司南。鬼使神差叫出自己的名字后,司南怔了一下。
他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从此以后就要以这个身份活下去。
以这个他刚认识了两天,好像不怎么受欢迎的这个人的身份活下去。
司南的人生思考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很快回来了的莫听白的声音打断:发什么呆?在思考气死队友的108种方法么?
司南没有说话,视线被莫听白手里拎着的东西吸引:你点了外卖呀。
外卖这个东西还是孟伯告诉他的,他从前在家有专业的厨师,出门有排队等着请他吃饭的人,从来没有机会吃到过这种东西,顿时来了兴趣。
是什么呢?司南期待的差点把眼睛扔进打包盒里一窥究竟,没有营养但是非常好吃的垃圾食品?还是会让人长胖又致癌但却让人欲罢不能的调料复合物?
莫听白一个冷眼扫过去:你平时都看的什么东西?说的是人话么。
这也不能怪司南。
怕司南会被管家佣人的话带偏,也怕他被不怀好意的人欺骗,大姐时不时会给他推送类似惊!专家从外卖里检查出这些东西,快转发给你的家人,不要再吃了!、小明被搭讪的陌生人带走三天后,尸体竟出现在自家厕所的不同角落这些标题的新闻。
但迟到的叛逆带来的好奇心没有办法得到满足总是会随着时间累积的,此刻司南就想知道这个吃几口就会嘎嘣呜呼的东西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包装袋打开,打包盒里的食物香气飘了出来。
是挺香的。司南心说,和孟伯说的一样。
打包盒打开。
诶?披萨?
司南在包装袋里翻了两下,只捡出两小袋酱料出来:没有别的东西了么?
你还想吃多少。莫听白用一次性手套将所有的披萨分成两半,拿起一片放进嘴里。
就和平常的食物没什么区别嘛。司南还有点失望,披萨这东西虽然他也只吃过一次,但和孟伯嘴里天花乱坠形容的缤纷美味都不知道相去多远,和大姐口中的禁止触碰的致癌物品也根本沾不到边。
莫听白界限分明的把自己的食物画圈了似的拢到另一半的纸盒子里,司南吃了两口自己这边的,觉得味道还可以,莫听白对食物的品味还是OK的。
而且,人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漠。
他想起原身给莫听白的备注:【不能惹的人】。
就好像莫听白是个顶级可怕的野兽一样。
但这个野兽会为了阻止他自杀忍着被蚊子叮不下楼,虽然他并没有真的要寻死会给他solo机会教他跳舞,虽然这本来就是他的还会在他饿的时候买食物过来,虽然他自己也要吃
但这些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会做的事。
莫听白喝了口橙汁,看见司南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的一半披萨发呆,以为他是觊觎自己的这半,一把护住:你想得美。
司南抬头看向他,片刻后忽然抬起嘴角笑起来。
莫听白:什么意思?他被盯得有些不太自在,算了,反正我也吃饱了。
把第二块切片的边角塞进嘴里,莫听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