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鼓一声落,声声激昂。
“读圣贤书, 所学何事?”
“为仁,为义, 为通古博今, 为继往开来,为万世开太平!”
“如今我与诸位好友聚在文沧城,站在圣学之堂的万里书院门前, 只为求一个女子可与男子公平读书的机会!”
“是袁姐姐!我要去她身边!”乐梦秋一听这声音就落了泪。她掀开布帘,路也不看就跳下马车,撒腿想往里冲,还好祝梦旋及时拉住了她。
只听人群之中再起骚|动,女子再一击重锤砸落鼓面:“古往今来,政才有吕武,文才有李谢,武才不乏花穆,谁说女子不如男?”
“为何如今天下昌平,百花齐放,儒道佛三足鼎立,男子可鲜衣怒马,出入自由,女子想要读书只能选择族学,在家研读?”
“为何我入学考试诗书礼乐皆名列前茅,却因为女子之身被当众除名?”
“为何万里书院乃天下读书人之首,却不能身先表率,反而带头打压女子求学!”
“我,袁青筠!”柳舒言跃上了车顶,只见为首的白衣女子柳眉一横,指向书院紧闭的红木门。
“我,宿问梅!”她身后的青衣女子接过棒槌重敲一记。
“我,庄晏静!”
“我”
足足二十多位各有千秋的妙龄少女顶着众人视线重压,挺身而出。
“同是生而为人,心向儒学,为何不能读书自由!”
“我们自认不输男儿!”
“如今我们就在此立下战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骑射武艺,万里书院诸位可敢与我们一比!”
一片安静。
万里书院的高门依旧紧闭。冰冷的门扇面前,姑娘们显得纤弱矮小,如蚍蜉撼树。
终有人忍不住开口:
“好男不和女斗,那班才子恃才傲物惯了,向来是同辈人里的尖尖,如何会下眼与女子同台?”
“按我说啊,他们根本就不会答应,就算是赢了,欺负个小姑娘不光彩,若是输了啧啧。”
也有人表面劝她们,实际不乏偏见:“姑娘们,趁事情还没闹大,赶紧各回各家。这有什么好比的?相夫教子才是女子该做之事,各有各的舞台,各司其职才是。”
“女子无才便是德,会三两字就够了,更重要的是品貌德行。在家从父,出家从夫,攀个千里马,待上青云梯。”
“我呸!”乐梦秋气急了,甩开祝梦旋的手,撩起腰上的马鞭就朝夸夸其谈的那人甩去。
那人吓了一跳,但周遭都是人,他躲无可躲。且不只是他,身边的人看着那鞭子挥来皆吓白了脸,怕自己遭了池鱼之殃。
但鞭尾未绷直就被剑鞘拦下,祝梦旋也赶紧压住乐梦秋的手,防止她再来一鞭。这时候伤人的话,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柳舒言朝气得红了脸的小姑娘眨了眨眼,转身看向那个被身旁的人撑着才未软到在地的书生。
那人本来见这位襦裙的姑娘面善,正想为了挣回面子破口开骂,孰料她粲然一笑,未出鞘的长剑直接钉在他两脚之间,就差一点点
“你是有话想对我说?”黄衫小姑娘歪头,笑得一派无邪。
“”虽然没有实质性伤害,但这位的体感可吓人太多了。前者不过是凶相在外,雷声大雨点小,这位菩萨脸,却能让人相信会谈笑间取人狗头。
毕竟气质这种东西,由内而外,比咳嗽和穷困更难以掩盖。
柳舒言俯身,书生吓得退了一步。她眉头微挑,把剑拔起,扛在了肩上。书生顿了下,赶紧爬开,人群也默默让出一条道来。
柳舒言试探性往前一步,道更开阔了。
唉,本来还想着在文沧城里装个斯文人的。她都笑得这么温柔了,怎么就没人信了呢?
“球球,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谁后,我估计要在罗刹榜霸榜了。”她在识海中叹了口气。
但怎么说呢?突然感觉很爽哦。
“袁姐姐!我带着祝姐姐赶到了!”有了这条开阔的道路,乐梦秋拉着祝梦旋向袁青筠等人奔去。
她们接过了鼓槌,重重一锤:“祝梦旋,乐梦秋,请求一战!”
二十多位姑娘相视点头,接力鸣鼓:“万里书院一日不应战,我们就在此击鼓等候!”
咚咚咚,鼓声不停,意志甚坚。即使为世俗不容,她们也有彼此同行支撑。一双双柔胰韧如竹,节如梅,出水芙蓉亦有傲雪迎霜之勇。
柳舒言左侧的光被挡住了。她抱着剑侧头看向身边的书生,见他红着耳垂低声请教:“柳姑娘,你觉得我该去应战吗?”
须公子看着这么谦虚,其实对自己很自信嘛。
柳舒言仔细端详着他,直到书生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她才笑道:“须公子,输赢不重要,她们想要的只是机会啊。”
书生眨了眨眼,若有明悟,也跟着笑了出来:“柳姑娘说得对。”
他低下头,略有些局促。柳舒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听他小声道:“柳姑娘能带我爬墙吗?”
噗呲。柳舒言侧过头,抱着剑,想忍住,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须公子真是太可爱了。
两人把马车拉到了一旁,偷偷拐到了万里书院墙边的小巷里。动手前,柳舒言还是先跟他确认一遍:“没关系吗?”
须成文笑着摇头:“仁义所在,都是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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