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宋家提过亲,绍云似乎还和二爷有过暧昧关系。
就单论赵青函大庭广众之下设宴求婚,绍云就已经是赵家的半个媳妇了。有头有脸的人家,总不能眼见着自家媳妇被人领了去,坐视不管吧?
所以他压住了躁动的二太太——急什么,有的是人出头!
可是一日日过去,赵家竟连个屁都不放,做起缩头乌龟来了。
丁买办坐不住了:可见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门所谓的订婚是彻底黄了汤。
他此番前来,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闺女被宋家的男人平白玩儿了,他不能空手回去。不管是钱,还是名分,他总得讨一个回去。
为此还专门挑了在厂子见面,万一当真闹起来,他不吃亏。
没成想宋广闻这小子还算上道,两样都给了。
走了个赵家,倒攀上宋家。
这买卖不亏!
丁老爷子既探出女儿人没事,又得了钱,于是大获全胜的告了辞。坐上汽车,扬长而去了。
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宋二爷。
“文顺。”男人被心甘情愿敲了竹杠,嘴里气苦,“你给我过来。”
“二爷,您喊我。”文顺颠颠的来了。
他人刚进屋,宋广闻就把手头的纸笔砚台批头盖脸都砸了过来:“送布料!送巧克力!哄女人!瞧你出的这些主意!”
文顺在疾风骤雨里边躲,边哀哀叫道:“您怎么能怨我呢,肯定是您哪里没弄对……哎,哎!疼疼疼!”
宋广闻怒吼一通,发泄完毕,理了理衣裳,重又回了斯文模样。
文顺头回见着玉一样的二爷动这么大肝火。他顶着一头包,算是看明白了——得了,这是小两口吵架了。
“二爷。”他小心翼翼地问,“姑娘生您气了?”
“没生气。”宋广闻皮笑肉不笑,“不过是想一枪毙了我。”
文顺打了个哆嗦——妈耶,二爷看上的人,玩得都这么野么?
敢情二爷七天没来厂子,是玩起生死恋了。
“您没……”他犹犹豫豫,最后在脖子上比出个剪刀的手势。
“没,关起来了。”男人恢复了理智,却比盛怒时看着还阴沉。
还好,还好。人没死就成。
姑娘朝二爷开了枪,人却没被打死,可见她在二爷心里的分量是不言而喻了。这要是哄好了,保管就是未来的少奶奶。
文顺对少奶奶上了心,于是笑道:“姑娘家心思细,被关着怎么能行呢。万一一个想不开,事情不就闹大了。”
宋广闻默不作声,表情倒是若有所思。
“不会……真想不开了吧?”文顺不知道自己能乌鸦嘴到这幅田地。
“绝食了。”三个字落地成钉。
文顺忙道:“二爷您没找医生瞧瞧?这可是大事啊!”
宋广闻沉默,不知听进去没有。
如何能不再受她的苦呢——停了半晌,男人自言自语,说出了心里话。
“我干爹说……”文顺想起老太监的说辞,一五一十复述道,“只要那根东西还在,就一辈子都脱不了烦恼。不如把下面剁了,彻底断了念想,也就再不用受女人的气了。
咣!
玉石镇纸被宋广闻砸在门上,碎了个稀烂。
这回不用二爷指示,文顺立刻屁滚尿流跑了出去。
*
宋二爷说得没错。
丁绍芸果真绝食了。
她倒也不是打一开始就发狠的。
最初不过是一天一个馒头,后来变成了半天一片馍。再后来只肯吃些流食,如今竟是滴水不进了。
“还灌不进去么?”宋广闻回了宅子,第一件事就是沉着脸问丫鬟。
丫鬟举着瓷碗,骇的瑟瑟发抖——丁绍芸人虽饿的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牙关却咬的死紧。莫说是米,就连水都喂不进多少去。
宋广闻没有罚她,挥手让她下去。他在檀木椅坐下,思考起来了。
丁绍芸明明是个水一样的人。身上无一处不软,无一处不甜。如今竟这般刚强,专门跟他做起对来了。
他其实是很生了她几天气的。
自己对她这样好,可她不光骗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竟然还想走,还敢夺枪!
所以二爷一怒之下,关了她。
第一日恨不得饿死她,第二日恨不得冻死她。
到了第三日……他在门外听见女人断肠似的哭泣,突然生出个不得了的念头。
——若是丁绍芸肯主动服个软,他也不是不能放她出来。
然而女人是不肯的。
所以到了第五日上,二爷心里纠缠的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可怎么收场?
宋广闻在偏屋门口兜兜转转,成了一只困兽。他想进去,又不敢进去——他恨死自己的怪脾气了。
自打丁绍芸完全不进食水之后,他仗着自己底子壮,除了些茶水和一两口点心,也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了。
着急,上火,顾不上饿。
如今这个局面该怎么办?
要不要再信文顺一次,请个西洋大夫来?
……
偏屋里。
丁绍芸躺在铺上,黑黢黢的出口就在咫尺之外,可她已经不关心了。
时间完全丧失了概念。
刚被关进来时,她还会拍门,拍到两手血淋淋才停。再就是叫骂,用一切恶毒的言语诅咒宋家祖宗十八代。最后是哭嚎,哭到嗓子嘶哑,头痛欲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