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之间的矛盾本就常见,京师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一点产业活不下来,总得吞点什么才行,外来商户没根基没名气最好欺负,李昕将这事交给自己手下老手去做,可没想到那人失手了,没几天这事儿就闹大了,且还似乎有人推波助澜。
会这么巧吗?
被踹倒的护卫不敢出声,门外有人急促地敲门,“二公子,京师府来人了,说要抓拿您下狱。”
李昕愣住了,“什么?”
陈暨那种不愿意得罪人的怂货怎么可能上门来?
李昕不是第一次出纰漏了。
只是上一次还是三年前,那时他刚刚开始做事,难免有纰漏,那时的陈暨都不敢声张,这次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还没等李昕做出决定,京师府的官差就已经踢开了李昕院子的大门,一股脑地冲了进来,将脸色大变的李昕擒住。
李昕手无缚鸡之力,几乎是没怎么挣扎便被捉住了。
“你们干什么?我是当今大司马的儿子,虽无官身,也是朝廷大员的亲属,岂是你们可以随意放肆的,你……”
李昕厉声说道,然而在看到跟着官差进来的官员之时却偃旗息鼓。
“柳太傅。”
柳正脸色苍白,额间白布缠了几层也遮不住下面的血色,他面色冷硬地看着眼前的李昕,“本官奉旨,与京师府尹陈大人一起捉拿杀害宋氏商户一家的凶手。”
他蓦然抬高声音,大喝道,“李昕!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知罪!”
人证?
李昕这才明白他迟迟找不到的人早已经在官府的手中了。
李昕深知现在与他们争论无益,他几番挣扎也没能让抓住他的人松手。
李昕脸色冷了下来,直直地看向眼前的柳正,问道,“柳太傅是要找我问罪吗?”
一边的陈暨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问话也不会叫人捉拿了。”
这话自然谁都明白,但却不是谁都敢说出来的。几个官差眼观鼻鼻观心,都敛目不言。
柳正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没做理会,对李昕道,“李二公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更是李大人的爱子,也曾是我看重的后生,所以今天不是问话也不是问罪,”他顿了顿,“而是教导。”
知道自己今日逃不掉以后,李昕反而冷静了下来,“柳太傅什么意思?”
他看了眼自己钳制自己的铁掌,“这是哪门子的教导?”
柳正听到他的话变了神色,却不是恼怒,而是哀戚,“你今年二十有余,本是大好年华,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律法,陛下仁慈,让我们低调前来,就是希望能够让你幡然悔悟,切勿闹到人尽皆知。李昕,你污蔑我孙女在先,害人性命在后,京师府尹的卷宗里还记着不少你的陈年旧事,一条条足够治罪于你!”
李昕脸色变了又变。
他污蔑他的孙女?那个蠢人还需要他费心污蔑?
但他没在此事上继续纠结,而是问,“我父亲呢?”
他现在只想知道,李安唐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这些人能够越过李安唐直接抓他?
李家的守卫难道是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几个官差当真拦不住,等到人到门前了,才知道吗?
柳正皱了下眉头,“李昕,”苦口婆心地说,“大司马是朝廷肱股之臣,但是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自己犯了罪,拒不伏法,难道还要大司马来替你这个不孝子受罚吗?”
李昕懂了。
一口一个大司马将李安唐架上了高台,现在李安唐下不来了。
他完了。
……
李昕被带回了京师府尹。
有人证有物证,幸存的商人跪在堂下泣血椎心,此案几乎不要太长时间便已经了结了。
府衙外挤满了百姓,李昕刚迈出一步就被菜叶子扔了一身,他抬起头阴郁地看着眼前的人群,而后便被官差压走了。
陈暨到了府衙后院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身边神清气爽的柳正,感慨道,“这次真是多亏柳大人了。”
金銮殿上,谁也没想到陈暨先是对李昕发难,紧接着柳正抖出李昕侮辱重伤柳家女眷的事情,还让自己的孙女带着李昕送来的东西上了朝,以及一封言辞不堪的书信。
朝廷哗然,李安唐叱责他们胡说八道。
柳正大半辈子都静默无闻,他静默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朝臣都以为柳正怕李安唐了。
谁知柳正这时突然触柱,龙椅上的小皇帝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招来御医救治。
李安唐脸色难看。
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了柳正胡说八道吗?谁会用自己的命去污蔑别人?
就是李安唐不会,别人呢?百姓呢?皇帝呢?
他挡不住了。
柳正正了正神色,道,“不过是求个公道而已,他若自己清清白白,没人能够污蔑于他,便是谁来结果都是如此,陈大人言重了。”
陈暨点头,“是是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此时,一位官差跑来,在陈暨耳边说了什么,陈暨看了看柳正,为难地说,“柳太傅,这……大司马想要见见李昕。”
虽说重犯不得见外人,但重犯不是一般的重犯,这外人也不是一般的外人。
柳正挥手,“让他去见。法网恢恢,大司马也不会包庇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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