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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颂下意识地摇头拒绝,“不用,让她歇着去吧。”
    宫中女子从来都是地位尊贵、娇生惯养,更别提沈弗辞了,虽说从西北回来之后身上添了几分风霜,人也变了,可一想起来,沈颂还是觉得她比自己这个皇帝还娇贵。
    沈颂说完又想起身边还有个人,于是当着元升的面问谢洵,“你想不想见见皇姐?”
    谢洵还看着自己落在棋盘上的棋子,闻言顿了下道“不想。”
    元升弯了弯腰,这才下去了。
    谢洵余光看见,心想难怪这老太监得人喜欢,虽然皇帝在前,明知道他不可能说什么却还是等他说完才走,一副好像对方的回答多重要一样,可谁都知道,皇帝不想见的人,谁都见不了,但他还偏偏做了样子出来。
    这么个有眼力见儿的,谁能不喜欢?
    沈颂有些好奇,问,“为什么不想?你今日上街不就是去看她的吗?”
    谢洵的手拢在袖子里,垂眼思索了一会儿这小皇帝知道多少他们的事情,见他又为了什么,于是想了下说,“公主若是想见草民,倒是随时都可以。”
    他见不见沈弗辞,不是由他自己决定的,而是由沈弗辞决定的。
    一句话把事情都推到了沈弗辞的身上。
    沈颂不作声了。
    嗯,他这话说得不好,小皇帝不爱听。谢洵想到。
    果然这盘棋没下完,谢洵便被沈颂送出宫去了。
    元升重新换了壶茶给沈颂,正倒着茶呢,便听见沈颂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元升稳重地倒完茶,将茶壶放好,道,“老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哪能看得出来这个啊,陛下觉得他怎么样,那他就是怎么样。”
    沈颂指尖贴在茶杯上,正好的暖意从杯中传了过来,扯了下嘴角,“不怎么样。”
    不过比周江延好一些。
    周毕的事情,他们有愧,沈颂见不得他,可单论周江延,沈颂是不想见他。
    况且他也不太喜欢这人太张扬的性子,虽说现在老实了不少,可有些东西一时半刻是改不了的,但凡给他一个能翻身的机会,那些被压制住的东西必然会如火星燎原再度出现。
    平民百姓的生活压不住他,得有点别的掣肘什么才行。
    所以说,中北军是个好去处。
    元升笑呵呵地问,“那以后陛下就不见他了?”
    沈颂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棋盘,却没道,而是说,“偶尔也没什么,多了必定就烦了。”
    “那就让他隔几天来一次,这样不烦。”
    元升倏而抬起了头,过了会儿笑呵呵地说,“陛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公主来看您了。”
    沈颂愣了下,抬头果然看见沈弗辞翩翩而来的身影。
    沈弗辞走到沈颂的跟前了,他就那样坐着看她——没人能让皇帝起身相迎。
    “就知道陛下在这。”沈弗辞在他面前坐下来,拂开元升的手,自己伸手亲自倒了杯茶。
    沈颂还愣着,听她一说话,原本僵直的膝盖渐渐放松了,“嗯”了声算是回答了。
    沈弗辞这几日经常来,她和沈颂不亲近,往往是安静地这样坐着,沈弗辞说几句话,沈颂就回她两句。
    她也不多待,小半柱香的时间就走,好像来了一趟只是为了看看他而已。
    元升说她这是在弥补姐弟之间感情的间隙,是在示好,沈颂却不觉得。
    他们之间没有矛盾,自然也没有间隙,沈弗辞也不是为了亲近他,只是在告诉他——我在这里,活生生的。
    夜间——
    刀光剑影,满地的鲜血顺着青石的纹路一点点地流淌而出,刀斧声,咒骂声,逃命的,抓人的,耳边的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一阵阵大如雷声的轰鸣。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如滚滚冬雷在耳侧炸裂。
    沈颂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身白色里衣几乎被汗浸湿,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溺水一般几乎快要被溺毙过去。
    外间守着的小太监听到动静立刻进来,他给这位做了噩梦的小皇帝倒了杯水,斗胆地拍着他的后背,替他捋顺自己的呼吸。
    沈颂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气息不稳地说,“给我拿件斗篷来。”
    深夜时分,小皇帝披了件深色斗篷,提了个小灯笼,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乐桦宫门口。
    站在精心建造的小桥边上,毫无目的地朝内张望。
    小太监低头问,“陛下要见公主吗?”
    乐桦宫是现今清晏公主住的地方。
    沈颂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见,不见。”
    小太监不敢再说话,就这样陪着皇帝在这里站了足有一刻钟。
    皇帝在前,他不敢乱动,只等到脚都有些累了,听见皇帝低声说,“回去吧。”
    惊了许久的皇帝好似突然回了魂,把手中的灯笼递给他,“在前面带路。”
    小太监在皇帝面前带路,仔细地照亮地上,生怕有那不长眼的石子让皇帝磕着碰着。
    “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停了下,“奴才沄生。”
    “沄生,”沈颂念叨了声,“跟元公公的名字很像。”
    沄生吓了一跳,“奴才哪比得上元公公啊,是奴才这名字取得不好。”
    沈颂呼出一口气,道,“没有,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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