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他们本就不得民心,武力尚且还可以压制,如今他们连这些也不怕了,那陈永手中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了。
哦,不对,或许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半路上被人截了而已。
陈永显然也意识到眼前的情况并非他所能控制,原本以为只要拖延时间,他搬得“救兵”迟早都会来,可是现在情势急转直下,“救兵”没来,人也压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平时都做了什么事,也清楚今天要是让步,这些人都不会放过他。
就在陈永仔细思考对策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块瓦片砰地砸在了他的身前,他惊惧地连连后退几步,人群也因这变故停顿了半晌,紧接着人们把自己身上不值钱的东西有多少扔了多少过去。
上一刻还寒气凛洌的带刀捕快下一刻被砸的眼前看不清东西。
如此突兀又怪异的画面看得沈弗辞一愣,不禁觉得好笑。
下一刻,一批兵士从城门进入,甲胄反射出冰冷的银光,脚步声齐齐地朝着这个方向而来,陈永等人被吓了一跳。
这样训练精良的兵士,绝不可能出现在宁州县,只有一个可能……
陈永的脸色迅速灰败下来。
明明城门锁了,也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出去,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兵士在人群面前站定,气势逼人,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弗辞眼中微微露出诧异,没想到禁军来得这么快,若说没人传递消息她是不信的。
兵士分列两边,两个有说有笑的男人自中间走了出来。
陈永一见中间那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就该想到,要不是方轻言,谁会这么熟悉宁州县的情况,又会这么快的递消息出去?
方轻言身后的兵士手里还拎了个人,小鸡崽儿似地苦着脸,身上捕快的衣服乱糟糟的,他一见陈永便更怕了。
可惜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他。陈永看着他们。
百姓原本被兵士吓了一跳,可转眼看到方轻言又激动不已,顿时跪在地上大喊方大人,就连那些捕快,都不自觉地跪了下来。
方轻言啊。
那是到了宁州县三年的县令,只是他根基太浅,行事又不如他这人看起来得这般温和,惹了事,便被人夺了权直到如今。
谁也没想着这个挂名的县令还能出来。
一时间几个胆子小的捕快害怕极了,跪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举目望去,还站在原地的只有三个人,沈弗辞、陈永,以及一个徐立。
沈弗辞的目光只是略略扫过方轻言,这县令比她想象得要年轻不少,但她也没想太多,她看着的是另外的与方轻言同行的男人。
齐贺。
京畿黑袍军副参将。
是如今黑袍军中唯一一个出身贫寒的,仅用五年便升到了副参将的位置。
齐贺同方轻言点点头,抬眼便看见了人群之中有些突兀的三个人。
“方县令,”他回头道,“县中事务我就不掺合了,您自己看着办,但需我帮忙的地方,烦请别客气,直接讲便是。”
方轻言笑笑,“多谢齐大人。”
他们看起来倒是熟稔,莫不是旧时
“你傻站着干什么?”徐立突然问她,“现在不应该给县令跪着吗?”
沈弗辞收回视线,“那你站着做什么?”
她不跪尚且可以搪塞过去,徐立又是为什么
然而徐立只是说,“腿站麻了,没反应过来。”
“……”
“是站麻了还是吓麻了?”
话落,沈弗辞抬脚踢了下他的腿弯,徐立便直直地跪了下来,力道之大将前面的方轻言吓了一跳。
徐立脸部抽动,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方轻言长叹一声,面对着百姓,竟拱手弯了腰,官袍搭在地上他看也不看,“宁州县能有诸日,百姓能有此苦楚,皆是方某无能,未能为百姓谋福,也未能铲奸除恶。”
“这事,是方某对不起各位!”
陈永之事人人皆知,怎么能怪县令呢?
“若各位还信我,肯令我继续治理宁州县,从此往后,我保证宁州县再无恶官,还各位一个太平!”
方轻言压低了身子,听见人群中隐隐有了哭声。
“各位,辛苦了。”他说。
像是终于找到倚靠,不少人放声大哭,一边的陈永手一直抖着,想要趁机逃走,可他还未行动便被兵士围了起来,手上的刀也很快被缴走。
兵士将捕快缉捕,剩一个宋柏的时候迟疑了下,宋柏自请进入牢狱。
“草民相信,大人会有正确的决断。”
方轻言看着他,没有多说叫人将他带了下去。
“瘟疫之事,乃是有心人无中生有,未免大家忧心,从今日起,本官会派城中的大夫挨家挨户为大家诊脉,若有瘟疫,必定会率先告知,再行对策,一切事都了了,各位回家去吧,好生休息。”
方轻言慢慢地说道。
他不算威严,但说起话来却很能叫人信服。
当官当得能叫百姓相信你是个好人也是一种能耐。
人群散去,方轻言似乎这才注意到沈弗辞来,他笑了笑,“殿下辛苦了。”
沈弗辞回笑,“不及大人大手笔,推波助澜的本事可比我厉害多了。”还知道如何利用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