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贺扬闻言挑眉,甚为不解:“他让他的人上折子反对新规?这是何道理?”
新规如果废止,太子无疑受损失最大,但对昌王来说,也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丁长轩言简意赅回答道。
丁贺扬凝眉,不消片刻恍然大悟,“一边在朝堂上掀起新规废止的风波,加剧各方受利者的危机,一边给太子制造麻烦自顾不暇,他则从中周旋,坐吃两边红利……当真是好计谋,也是好胆量。如此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
身为龙鳞卫,丁贺扬效忠的只有皇上,大位之争他本不在乎,但昌王为了夺嫡算计到明锦乃至自家人头上,他就不能忍了。
“行刺世子的刺客,你可问出些什么?”丁长轩问道。
丁贺扬眸光一沉,“昌王从一开始就给自己留足了退路。据那几个刺客交待,跟他们接头的,是个叫皎月的宫婢,容妃娘娘的贴身大宫女。他们一直以为,是奉容妃娘娘的命令办事。”
丁长轩唇边浮上一抹冷笑,“他倒是把容妃算计得彻底。”
容妃并非良善之人,但刺客的口供一经呈送,皎月咬死了是受她命令收买禁卫,即便皇上知道她冤枉,为了给镇北王府一个交代,容妃断无生路。
昌王隐忍多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断其荣华,再出手夺其性命。
凉薄无情、睚眦必报之本性可见一斑。
兄弟俩念及此处,异口同声叹了口气。
幸好,明锦及时醒悟,早早抽身。
在昌王的衬托下勉强被贴上“良配”标签的江既白在宫门口跟老太太和岳母道别后就直接回了家,陪“气病”的明锦下了两盘棋,又数了半个时辰小棉袄的胎动次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过得可谓丰富又充实。
直到临近宵禁,林大管家亲自送了两封书信过来。一封来自丁贺扬,一封来自曼姬。
明锦快速浏览过,一时心情复杂得不知该如何形容。
江仲珽的反应实在是异常敏锐,刺客一失手,他就着手清理照霞寺,而且还不是自己动的手,据曼姬所探,竟是大长公主。
刺客的口供更是将祸水都引到了容妃头上,他反而摘得干干净净。
“这个昌王,当真是不容小觑。”江既白坦然喟叹。明锦给与的爱意和信任,已然足够他破开迷嶂坦荡客观地正视江仲珽。
正因为如此,他才有如此感慨。
论心计手段,江仲珽远非太子可比。
“怕了?”明锦将两封信凑到烛心点燃,扔进一旁的铜盆里,任它们迅速燃成灰烬。
江既白嗤笑,“你知道像昌王这样的人,必有的致命弱点是什么吗?”
明锦被他勾起好奇心,“什么?”
“极致的自负。自认为可以掌控一切,任何人都是可供他操纵的棋子。”江既白正色道:“玩弄权术者,终将为权术吞噬。”
这是老狐狸给他讲的第一堂课。
明锦闻言愣了愣。
对应上一世,这句话可谓一语成谶。
“程公可有云游滇南的雅兴?”明锦念头一动,问道。
她眼珠一转,江既白就猜到了她的意图,拉她起身回寝房,“老师能教的,他早就跟着我蹭完了,余下的全靠自己践行。”
明锦心中大喜,看他一副翘尾巴的模样,忍不住打趣:“这样说来,你跟王爷也算是同门了!嗯,王爷践行的成果似乎略胜一筹。”
“他天高皇帝远的,自然放得开手脚……”江既白不服气,转念想到自己的筹谋,有些心虚地住了嘴。
明锦见他飞扬的眉眼瞬间收敛暗淡,拖着他的手拽了拽,“怎么了?怎么不说了?”
江既白不敢用力跟她对抻,唯恐她抓不住自己摔脱出去,“没什么,你不是腿酸了吗,赶紧回去我给你揉揉。”
“你是不是也想像王爷那样,哪怕不能回阙州,去其他边镇也好?”明锦不给他敷衍过去的机会。
孩子气一般的相持之下,江既白毫无悬念地率先投降,无奈苦笑:“打个商量,咱能不这么冰雪聪明吗?”
“不能,天生的。”明锦得意地挑了挑眉,收起手上的力道任由江既白拉着自己走回寝房。
“我也支持你出去历练历练。”双脚泡进微烫的足浴盆里,明锦舒服地发出一声叹息。
江既白愣了愣,大脚丫子一伸就去蹭明锦细皮嫩肉的脚面。
明锦脚指头灵活,狠狠夹了他脚踝两下,低斥:“跟你说正经事呢,再胡闹,以后都不要跟我一起泡脚了!”
“好好好,说正经事!说正经事!”江既白简直爱死了跟明锦一起泡脚,可不敢真把人惹毛了。
“我是早有这个打算,但迫于北境战事压力,阙州已经连续三年增兵,镇北军已扩至三十万,且骑兵就有十万。皇上只差派监军进驻阙州了。”江既白坦言:“不止是我,咱们一家,恐怕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要生活在天子脚下,如此,皇上方可安眠。”
明锦被他眼底不再掩饰的失落和不甘微微刺痛,双脚搭上他的脚面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轻轻踩着,“撒鹰一样放你出去当然不行,可若是像放风筝似的给你牵上一根风筝线,那就不同了。”
第79章 东窗事发
真有飞出这四方城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