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如此笃定,以至于卿云竟真的信了,“嗯,肤色雅一点好,显得可靠。”
肤色雅,其实就是长得黑的委婉说法。
傻丫头,自己说什么她都信!
明锦笑着催她喝汤,站起身走到窗前,临窗望出去,街道上路人不多,那抹素色锦袍的身影高大挺拔,扎眼得很,一路大步流星,应该是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祝他好运吧!
自己也该继续准备绣嫁妆了。
酉时末,江既白才一瘸一拐从外面回来。
正房明堂大门敞着,镇北王正坐在桌边就着烤羊腿喝着小酒,地道的焖三刀,是他从阙州带过来的。
江既白拖着腿蹭到桌边坐下,半路截了他老子的酒盅一口闷,辛辣的酒水刺激得喉咙到心口一路滚烫。
爽!
还是家里的酒够劲,不像这京城的,软绵寡淡,水似的。
“怎么样,没戏吧?”镇北王见他臊眉耷眼的样儿,就不跟他计较了,自己又倒了盅酒,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真就这么不喜欢丁家二姑娘?我可是听说了,人家姑娘在京中声名极好,相貌品性自不必提,管家理事也是一把好手,年前及笄礼,不仅宫里有赏,公主和皇子们也有送贺的。人家这样的姑娘,就是配个皇子也配得上,你能娶回来,偷着乐还来不及。”
“她本就该配个皇子......”江既白捞过酒壶,含糊不清地嘟哝了句。
镇北王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无福消受!”江既白给他爹也满了一盅,碰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呲牙叹道:“她那种姑娘,我娶进门来,那跟戴了紧箍咒有什么区别?”
从他嘴里听到紧箍咒这仨字,镇北王眼睛一亮,却没再说什么,破天荒亲自动手给他削了一碟羊腿肉,忽的想起什么,问道:“当年送你来京时让你随身带着的那块古玉呢?最近好像一直没见着你戴。”
江既白愣了愣,目光沉了沉,低声道:“掉了。”
“掉了?”镇北王顿时从凳子上蹦起来,提起插在大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就开抽,“那是我跟你娘的定情信物,好好的一对儿,准备将来当传家宝传给你跟你媳妇的,你竟然给掉了一块!败家子!”
身体跟不上脑子,江既白躲避不及后背狠狠挨了两下,疼得抱头鼠窜,这一动,就牵动了屁股和膝盖,疼上加疼。
人家娶媳妇是小登科,他娶媳妇呢,跟过堂上刑似的,遍体鳞伤!
他招谁惹谁了!
世子府这边鸡飞狗跳,一直维持平静的将军府今天也有些不安宁。
因为丁明锦的大哥丁贺扬回来了。
第10章 仙客皮囊,阎王手段……
丁贺扬,何许人也?
仙客皮囊,阎王手段。
如果说,丁长轩是丁家祖坟上冒出的那缕文曲星青烟,那丁贺扬,就是另外一缕武曲星青烟。丁家一门,文武双全两状元,至今仍是宁朝一大美谈。
与丁长轩入翰林走清贵路线不同,六年前,刚及弱冠的丁贺扬被钦点为武状元后,皇上直接将他召进龙鳞卫,执掌北镇抚司,妥妥的天子近臣路子。
丁贺扬的性子跟他的人一样,清矜孤冷,难接近得很,不然以他这副好皮囊,但得好相处一点点,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烂桃花都没一朵!
七月初,丁贺扬奉皇上密命出京办差,今儿一早才回来,御前奏对后出宫回家,前脚刚迈进大门就听到了妹妹被赐婚的消息。
赐婚的对象,竟然还是镇北王世子!
丁贺扬二话不说,直接调头就要出门,被闻讯过来迎他的亲娘崔氏拖着胳膊拽回了西院。
丁明锦回来时,全家如数到齐就差她一个。看到坐在下首位的大哥,丁明锦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再世见到年轻的大哥,想到上一世他们兄妹们彼此扶持走过的风风雨雨,本该颇多感慨才是,可被大哥一双幽瞳这么盯着,丁明锦就只剩下头皮发麻了。
谁被她大哥盯上都发麻!
不信试试!
丁二爷和崔氏见她终于回来,双双松了口气,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我陪你娘去厨房看看,你们兄妹慢慢聊。”丁二爷速速拉着夫人遁走。
在丁明锦回来前,丁长轩已经把该说的都事无巨细说了一遍,嘴皮子磨薄了一层皮,丁老大依然沉着一张脸释放寒气,他不想继续吹冷风,作势尿遁,却被丁老大一个眼刀截下。
“坐。”丁贺扬抬抬下颌,示意明锦坐到他对面,待她坐定后屏退左右,并让贴身长随亲自守在门外廊下。
明锦一见这架势不止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要审她的架势啊!
“为何突然舍弃昌王,选择镇北王世子?”丁贺扬开门见山,直击要害,并先一步堵住她的借口,“别跟我说为家里大局考虑,咱们家还没脆弱到扛不住拒绝一次赐婚。退一步说,必须接受赐婚,明岚不嫁,还有明媚。”
是了,这就是她大哥,冷静又决绝,一切事实以外的借口在他这里都是纸老虎。
如果他没离京办差,接受赐婚这句话,明锦恐怕都没机会说出口。
“抗是扛得住,但下了皇上脸面,在官场上行走,恐怕就没那么顺遂了。”明锦小声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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