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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
    女人消瘦的脸庞，再也没了年少时给人圆圆的感觉，全身上下也只有那双眼睛还是依旧。
    随着她那熟悉的声音，还有心尖儿起的微颤，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模糊，自动浮现过往画面。
    “小胖妞，让你拿来的钱都拿来了吗？”
    巷子里，一群不良青年围绕胖乎乎的小女孩儿，话语里极尽恶意。
    被围的小女孩儿吓坏了，抱着自己的书包一直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目中充满惊恐——
    “这么点儿钱，看不起谁呢？”
    那为首的人，捏住她下巴：“啧，肥的跟猪一样，爷倒是不介意你肉多，要不给爷当女朋友？”
    “……不，”那害怕到颤抖的少女，几乎失声，但还是说出了这个字，结果惹得那人恼羞成怒，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啊，”疼痛来袭，少女却来不及哭，直接后退，直到后背贴在墙上，目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落下，心里充满绝望……
    “喂！”忽然的，巷口出现一个背光少年。
    像是黑暗极尽之地，突然出现一抹光芒，明只是出口，却踉跄想跑过去但被周围荆棘所绊，无论如何都冲不过去……那光……那光……
    “不，不要走，救救我，救救我。”少女话语里的恐慌还有那脸上的惧怕以及想要被救赎的模样，令来人心中微恍。
    “这里距离学校不远，我已经跟老师说了，他带着保安在过来的路上，你们确定还要留在这里？”来人拿出手机晃了晃。
    他们学校的保安出了名的凶，听说是退役军人，腿脚有点小毛病，但身手是真的厉害，附近不干正事儿，欺负学生的坏东西，都被他教训过。
    “……哼，这次算你运气好。”不良青年骂骂咧咧和人离开，但在路过那来人时，还是恶从胆边生的冲向他的脸，恶意满满的说道：“小子，英雄救美？也不看你救得值不值！”
    来人是个少年，动作却是利索，直接避开那攻击，又快一步的踩在他脚上，在他惊叫出声的时候，伸出脚揣在那人抬起胳膊后的腋下——
    嘭的一声，那人被踹飞几米后倒在地上。
    “啊！”这良子算是结下了。
    那不良青年的目光像是淬了毒，望向那少年的目光跟看死人似的。
    “走！”有了这一番威慑，那青年知道自己打不过，也就带着人离开。
    少年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蹙眉说道：“以后不许再欺负她——”
    “呵！”那原本走了的人，闻言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少年道：“不许欺负？我敢承诺，你敢相信吗臭小子！”
    少年唇瓣紧抿，显然也觉得他们不可靠。
    “这样吧，”那青年恶从胆边生：“三天之后，咱们在贾岩区海边比个胜负，若你赢了，我就不缠着这小妞儿，也不会再报复你……但若你输了，那可就不能再管这些。”
    少年不想跟人比这个，但余光瞥见那深处黑暗的少女，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悬崖，再也上不来……心里莫名不舒服。
    “好。”应下对方这比试，看着他们离开，原本要走的脚步一顿，转身走向那巷口深处。
    少女沉寂的目光犹如死水，在那少年过来时，仿若光芒照进黑暗，令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牧，牧麟。”
    “……嗯，你还好吗？”
    他弯腰，伸出手：“还能起来吗？”
    “可，可以。”
    少女将手放在那并不宽阔的掌心，明明没多少安全感，可还是让她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谢，谢谢你。”
    想起他与那些人要定下的比试，少女颤抖着说：“不要和他们比！”
    贾岩区的海域是个寻求刺激的冒险天堂，很多人都会去那里，但出事的人也不少。
    “没事。”少年握住那胖乎乎的小手，再看那双圆圆的眼睛里充满担心，不知为何，心里升腾起一片热血——
    “喂，圆圆，”他似是呢喃：“人这么圆，名字也圆……不过，蛮可爱的。”
    他说着，忽然笑了起来o(n_n)o
    那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要是我赢了，你当我女朋友。”
    他说着便转身，松开那小手便大步离去。
    “牧……麟？”圆圆是她的小名，忽然被他这么喊，脸倏地红起来，那望向少年离开背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又圆了不少。
    ……
    彼时年少热血，谁又能想到会以惨淡收场？
    如今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彼时的心情再不复存。
    “牧麟啊，”再见到你，真好。
    郑倩贪婪的望着那变得成熟的男人，她伸出手……又想到什么，淡淡然的收回手。
    ——没有遗憾了。
    两人相顾沉默，对于男人的问题，郑倩放下的手垂在身边，悄然捏起，面上却是笑说：“时间隔得太久，我一时想不起，你再等等，把联系方式给我，等我想起来就告诉你好不好？”
    男人的眼里满是冷沉，与彼时的少年全然不同，他眸子中的光寂然不存，令女人看着痛心极了，可很快……很快就会解脱了……
    她目含泪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像是与多年前的那个巷口重叠。
    “牧……麟……”
    犹如那时般喊了他的名字。
    彼时的少年害羞，飞快的跑走。
    此时的男人却停下身体，侧首望着她——
    “没事，我就不送你了。”
    她笑着，是那样的好看，只面色并不太好。
    起身关上门后，她贴在那冰凉的门板上，内心却是火热。
    “……牧麟啊，”都是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郑倩收起凄然神色，悲苦的脸上含满笑意：“能再见到你，已然是我的荣幸。”
    她迈开脚步，走向卧室，打开门的瞬间，看到那涌动的衣柜，唇边笑意顿住。
    “十二年，十二年了，”管松。
    她犹如游魂般来到衣柜前，将柜门打开，看着被捆得五花大绑的男人。
    管家是混黑的，所以为人很谨慎，也怕人会害他们，所以格外惜命——
    时时的，身边都有人，根本亲近不得，她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牧麟痛苦，后来他们一家去了国外，再也得不到他的消息……
    “都是我，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牧麟的姐姐，牧莎也不会死。
    他们那天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是牧麟想要在比试前试水，所以拉着几个人一起，但没想到……
    ——圆圆。
    她记得，她还记得，唯一一次，他喊了他小名，说可爱的那一幕，真的让人的心都跟着化了。
    “唔唔！”郑倩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管松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他明明记得自己昨天……
    “你喝醉了，”十二年的时间不是白费。
    郑倩在牧麟一家离开后，内心依旧痛苦，所以下定决心减肥，然后来到那罪魁祸首身边，极尽讨好与暧昧，终于跟他在一起——
    一心痴恋，多次在危险的时候不要命的相救，爱得如痴如狂……这大概就是对方对她的印象，哈哈哈哈，郑倩笑得眼泪都落下来了。
    “管松，你终究还是大意了，”让我逮到机会。
    昨天管松做成一笔生意高兴的很，所以来到这里时喝大发了，在亲近后便昏过去，她小心翼翼的将人捆上，又放了药。
    那些保镖还在客厅里，但多年筹划，一朝一夕的相处织就的网，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人察觉的？所以打电话给对方，悄然引走那些保镖。
    “你还记得吗？”
    郑倩空洞的声音里终于有了实质——
    “今天是她的忌日！”
    噗的一声，男人肚子上被捅了一刀。
    “唔——”管松疼得身体发颤。
    他目光凶厉，仿佛在警告着女人，但根本没用……
    紧接着又是一刀——
    “别急，还有呢，今年是她第十二年的忌日，你说等我捅完十二刀，你会不会流血而亡？”
    郑倩说着，心中怒意丝毫不减。
    原本她不想做的这么绝，只是想搜集对方为非作歹的证据，受到惩罚，或者把人给送进监狱……
    但是，
    昨天她收到线报，
    ‘扑通’又是一刀——
    管松再也冷静不了，想要逃离，但身上的药劲儿还没过，根本挣扎不得。
    “……也许你这个大忙人不记得了吧？”
    郑倩沾染了血色的脸，像是艳丽的玫瑰，丝毫不让人惊艳反而升起恐惧——
    “她叫牧莎，是牧麟的姐姐，”哈哈哈哈，是牧麟啊，那个说她可爱的少年喜欢她，想让她当他女朋友……多好啊，可这一切，全都被毁了。
    牧莎，
    牧莎姐姐当时没有死，
    是管松，是他亲手将人溺在水里……
    “你是不知道，那是松哥第一次杀人，兴奋中带着害怕，我永远忘不了他那眼神，这也是松哥为什么会在道上混得这么开的原因！”
    平力是管松手下的一把手，郑倩花费了很多心思才跟对方亲近起来，许是男人骨子里都贱，当你老板娘或者是嫂子，跟你暧昧的时候，都会明着拒绝，但私底下……
    “倩倩，我真是为你不值，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你看你对松哥多痴情？可他就不愿意给你个名分，非要守着那母老虎……但也没办法，谁让那谁家庭背景好呢？能给松哥带来助力。”
    彼时的郑倩忍住心中的怒意，继续询问：“牧莎？听着好耳熟，她不是意外死的吗？你可别唬我，这事儿好多人都知道，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平力喝大了，被女人这么怀疑，哪里能受得了？
    “怎么骗你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雨特别大，到了松哥跟牧麟比赛的那天，松哥去的早，想踩踩点，然后就在临近贾岩区的沙滩上发现她……”
    管松哪里能受得气？想也没想的拖着人到了深水区，将人摁在里面，当时平力看的清楚，那人还有活着的迹象，手伸出来过，但被管松给溺得再也挣扎不了，沉了下去。
    后来又怕会被人捞到尸体，查到他身上，所以他们便毁尸灭迹，做得干干净净。
    因着这件事是一行人一起干的，所以后来这些人都成了管松身边骨干成员，毕竟都有彼此作恶的证据，谁也不会背叛谁——
    “是了，”那天雨大，载着牧麟和卫雪尘和梁却的小船触礁，然后没多久就解体，郭江带人找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天气那么恶劣，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所以就等雨停了才再出发……
    总之，错过。
    知道真相的郑倩，再也没想过全身而退。
    原来的她还想活着，奢望能再见到那说喜欢她，想她做女朋友的少年……
    “我欠了他一条命，”今生再也没有资格。
    牧麟……
    郑倩满心的苦涩。
    “十二刀了，真快呀。”
    她麻木的抽出刀，看着流淌满地的血，还有自己身上沾染的。
    原本那么胆小的女生，现在也敢杀人了……
    郑倩将刀放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拿出烟，放在嘴巴里，打火机一下一下没打着，等终于燃起火，将烟点着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很呛！
    果然，还是不适应……
    “最后一次了。”她呢喃。
    将烟头摁在血水里，唇边含笑。
    “喂，”她起身，站在窗边，余光是那已经没了气息的人，似是觉得碍眼，所以移开视线，小心翼翼且珍惜的拿出手机，将血水抹在衣服上，拨打报警电话：“我杀人了……”
    十二刀，刀刀致命，尤其是最后一刀，插在心口上。
    报完警后，等听到警车的声响，郑倩深吸口气，来到床头柜处，找出一个暗盒，拿出一张新的电话卡，按照先前那人给的联系方式，拨打过去——
    嘟——嘟——嘟
    每响起的那声波，都像是她的心跳，直到那人接起，听到熟悉且怀恋的声音，郑倩唇边含笑的喊着他的名字：“牧麟。”
    “嗯。”男人声音清冷，没有多余的情绪。
    郑倩的眼泪落下：“如果当年没有出事，我会不会已经是你的女朋友？或者像苏蓉蓉和卫雪尘那样从校园到婚纱？也许我们还会有两个孩子……你赚钱养家，我照顾你们。”
    男人眉间微蹙：“你怎么了？”
    郑倩深吸口气，不让那哽咽流露：“没什么。”
    算着时间，知道不能再继续，她轻声说：“牧麟，我给姐姐报仇了，你要好好的。”
    “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只是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