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位小姑娘闯入断木山,也带走了他的心。
有关太阿剑的记忆一点点的从脑海里翻出来,楚迎臣总算想出来不对劲,却又不敢继续想下去,倘若太阿有剑灵,那道灵去了哪里,为什么原本对待一切都淡漠的自己,会对着乔乔动了心,而没有将她赶出断木山。
鬼狱的天空此时已然变了,先前宛如波澜不惊的死水,如今像是那潭死水之中,注入了一团墨水,层层的在天空之中荡开涟漪。倘若天空起了波澜,尤其又是在鬼狱,是一定会起罡风的,而罡风最浓烈的地方,便是太阿剑所在地。
罡风形成盘旋的漩涡,冥冥之中拉扯着乔乔前行,她的头脑甚至都有些昏沉。耳边有许多兽类的哀鸣和低语,甚至有诸多洪荒时期的记忆灌入自己的脑海里。让乔乔的脑袋开始发疼,她单手扶住头,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楚迎臣。
乔乔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后撤了一步。此时的后撤,只是想寻求更好的法子,即便这世间没有太阿,也会有别的方法去平定山河。但倘若为了获得太阿剑,就要搭上自己,让楚迎臣失去她,乔乔怎么忍心。
“乔乔,此地危险,我们走。”楚迎臣觉察出乔乔此时状态的不对劲来,他单手搂住乔乔的腰身,另一只手捏出一把命剑来抵御罡风。
青年如受风摧竹,他的双目凌厉,二指捏诀半身漂浮,抱着乔乔立于鬼狱之中。楚迎臣全身的修为灵力都归于那二指之间,他强行用灵力撑起来一片可以抵御罡风的绝对安全的空间。
他们所在的地方形成鸭蛋形状的茧,将乔乔和楚迎臣包裹起来,罡风划过那层茧,发出刺耳锐利的声音,甚至有些地方还迸射出了火花。
楚迎臣修为深厚,但……又能维持这种局面多久。
罡风每消去一层楚迎臣的灵力护盾,乔乔的心就要更疼一分,她只能干巴巴的看着楚迎臣的额角布满细汗,修为灵力一点点的流失,却什么也做不了。乔乔的灵力和太阿同源,倘若用她的灵力去抵御,只会此消彼长,适得其反。
剑灵归于剑,本就是一种“顺应天命”,而天命根本不可违抗。
乔乔终于还是脱离了楚迎臣的怀抱。
二人的交握指尖渐渐分离,一寸一寸的远离,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
那层茧壳也在随着乔乔的离去而消散,楚迎臣侧身想要随着乔乔的方向追寻而去,可被天道罡风压制的丝毫不能动弹,
周围环绕他们的,只有凛冽的罡风,还有低垂乌黑的天空。天边的浓云翻滚,又被罡风撕裂,几道紫色的闪电凭空炸开,才显露出些微的光来。
“乔乔——”楚迎臣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慌乱,他还未能见到小姑娘凤冠霞帔,曾许诺过的白抬大轿,十里红妆,还没来的及作数。命剑在罡风之中一点点的被迫收回体内,楚迎臣艰难的探出手掌,想要将乔乔拉回来。纵使罡风已经将他的手割的鲜血淋漓,纵使如今的局面他无法向前迈出一步,但总是要离她更近一些的。
乔乔白衣飞扬,站在距离自己三步之外,眼神缱绻依恋,澄澈如昨。她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抱抱他却不能,怕楚迎臣担心,只好先一字一句的立下誓言。“楚迎臣,你记住。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
时不可待,既然已经到如今这副田地,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搭上自己,连太阿剑都没拿到手。乔乔狠下心来,虚空一指点向太阿,她眉心的小凤凰钻出来,撒欢一样的翱翔半圈,嘹亮的凤鸣伴随着魂灵入太阿的动静,将人耳膜刺激的有些疼痛。
楚迎臣的脸颊已经爬满梼杌的图腾花纹,他的嘴角溢出来鲜血,双目赤红。楚迎臣拉住乔乔的指尖,张了张嘴唇。“别走——”
罡风将乔乔的肉身一点点的切割成碎屑,在眨眼之间,楚迎臣就见不到那张容颜。
这个时间很短,对于楚迎臣来说却很漫长,他是亲眼看着乔乔的衣衫,皮肉,骨骼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天空中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那名向来如松柏的青年终于也被心脏处传来的巨痛压弯了腰,他眼睁睁的看着乔乔在自己面前炸成血红的烟花。
伸出的手无力垂落,他只握住了一团空气。
一切的一切,都归于死寂。
天道嗡鸣,将四周一切生灵都震晕过去。
太阿出世了。
楚迎臣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眼前,没有乔乔,没有那只调皮的小凤凰。只有一把剔透如玉石的剑漂浮在半空中,闪烁着莹莹流淌的光——太阿剑。
鬼狱的天空更加低沉,甚至还翻滚着血色,魑魅魍魉从关押着的洞穴里钻出来,刚想要趁机溜之大吉,就被太阿剑骤然散发出来的光芒度化。
乔乔……还在不在?
楚迎臣屏住呼吸,伸出的手甚至都在颤抖,他抚上太阿剑,指腹滑过上头的花纹。
天命总是捉弄人,他和乔乔已经分别万年又百年,倘若算上乔乔为剑灵,自己休眠于断木山的日子,便又是千年。倘若天道总是在幸福将至的时候,故意的让他们分别,楚迎臣便逆天而行,上穷碧落下黄泉,撕毁这片天。
白衣的青年的衣袍渐渐染上墨色,他如玉脸颊上的花纹渐渐蔓延,显露的皮肤也爬满梼杌的图腾,一点一点的化为鳞片。如今梼杌之力还没觉醒完全,楚迎臣竟是要强行化为梼杌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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