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朕看他一天比一天烦心呢。”沈慕仪委顿下来,手里扯着被角,渐渐打定了主意,“明日朕亲自去找他了,他如果当真不愿说,朕也不逼他,只要让他知道,朕是站在他那边的就好。”
翠浓点头称是,暗道他俩何时不站在一起过。
翌日,沈慕仪亲至相府,出来迎的正是岳明。
沈慕仪的马车停在相府门口,她才掀了帘子下来,便问道:“你怎么在外头?”
岳明为沈慕仪引路,道:“属下在等人。”
“等人?”沈慕仪往后瞧了瞧,道,“等什么人?”
话音才落,她忽然灵光一闪,道:“是朕那未来表嫂要来?”
岳明只觉胸口顿时聚了一口气,这会儿出也不是,憋着也不是,见沈慕仪还在好奇地往相府外看,他眉头不觉微微锁了一些,道:“陛下还是随属下进去吧。”
“神神秘秘,一定有古怪。”沈慕仪威胁道,“你不说,朕就去问师相,到时候话说成什么样,朕可不保证。”
岳明往日少有情绪外露,但面对沈慕仪这“天真懵懂”的样子,他有时觉得自己跟在师柏辛身边的日子再久都练不出家主那样的脾气。
然而这时间拖得越久,他也发现师柏好似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否则他不至于特意来相府大门口等着——他从师柏辛自昨日起就格外阴沉的脸色上感觉到,宫里出了状况,招得自家这向来关于隐藏情绪的相爷都开始难以掩饰地动了气。
所以他猜沈慕仪应该也能察觉到,那受了师柏辛多年照顾的女帝应该在这种时候有所表示,否则当真辜负了师柏辛的一片心意。
沈慕仪不知岳明有这样的心思,只道他跟自己打哑谜,却不多追究,毕竟她今日另有要事。
到了书房外,沈慕仪叩门道:“表哥?”
房内一时没动静,沈慕仪又叩了两下,道:“表哥,是我,阿瑾。”
这次,沈慕仪才得师柏辛亲自开门,她笑道:“你做什么那么专心,都没听见外头的声音?”
师柏辛视线落在她发间,见她今日没戴那支旋机锁坠子的簪子,眸光瞬间暗了几分。
沈慕仪看他一脸失望,轻轻推他回书房中,关上门,道:“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师柏辛走去桌边,将桌上的一面锦屏摆件合住,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沈慕仪跟去师柏辛身边,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一板一眼道,“我看你阴云罩定,眉头深锁,必有郁结。”
师柏辛神色未动,只垂眼回应沈慕仪热切的视线,渐渐在她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师柏辛原是生沈慕仪的气,可见着她出现,听见她说话,再有这真诚娇俏的眉眼神色,积压在心头十几个时辰的沉闷和烦恼竟就这样烟消云散,就连嘴角都情不自禁地上扬,露了三分笑意。
“会笑就是有的商量。”沈慕仪顺着师柏辛的动作发现那只被他压在手下的锦屏摆件,惊讶道,“这小屏精巧,你哪里找来的?”
她要去拿,但师柏辛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沈慕仪抽回手放在身后,试探问道:“跟我说说是什么事让你从昨天开始就不高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今日特意来相府,是为了这个?”
“当然。”沈慕仪不假思索道,“昨日在凝华殿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哪里不对劲儿,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今早朝会,我看你还是闷闷不乐,我这不就看过皇祖母后赶紧过来了。”
说着,她又凑近师柏辛低声道:“文公说还想多陪皇祖母一些时日,你还有一阵舒坦日子呢。”
沈慕仪说得认真,师柏辛不由自主地便沉浸在她那双睁圆了的眼眸中,柔声应道:“知道了,多谢你。”
“这你就见外了。”沈慕仪靠着桌沿,好奇心还是让她那只手不安分的往锦屏处挪,两根手指眼看着搭上边了,却是被师柏辛看似不经意地一瞧,她又跟做了贼似的赶紧收回来,藏在袖子里,道,“你快说说,究竟什么事惹着你了?”
师柏辛沉默,目光却难以从沈慕仪身上移开,她倒落落大方,由她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耐心等着。
不久后,师柏辛将锦屏往身边移了一些,同样藏进宽大的袖子里,欣然看着沈慕仪道:“是件小事。”
沈慕仪已是忍俊不禁,道:“能让你脸都变了的必然不是小事,你别唬我,我才不信呢。”
师柏辛摇头道:“是有人刻意对我隐瞒,再不跟从前一样坦白了。”
沈慕仪心虚,一听这话就对号入了座,低下头往旁边挪了一小步,道:“你都知道了?”
师柏辛此时已收回两人相对时的主动权,泰然自如了不少,可一想起昨日在凝华殿外那端着空药碗,见了自己就匆忙离开的宫女,他总是不甚痛快,道:“不舒服为何不告诉我?”
“我喝了几天药,已经好多了,今天都没有觉得头疼呢。”沈慕仪停顿,只觉得此时充斥在自己和师柏辛之间的气氛过于沉闷,便又让开一些,道,“我说了要让你少为我操心,这又不是大事,就……就没想告诉你。”
“若这是你为我考虑的结果,我宁可你还和过去一样。”
“我就是跟从前一样,没有变过。”
“你以前但凡有一丝不高兴,有一点难受烦恼,都会告诉我。怎么如今却有意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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