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额,用力揉着太阳穴却一点儿用都没有,反而越来越烦躁,不安地往里间探看。
忽然里头传来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沈慕仪惊座而起,问道:“怎么了?”
“没事。”是师柏辛的声音,试图安慰她,但在如今却适得其反。
沈慕仪快步到屏风后头,气恼道:“你再说没事儿,就治你欺君之罪!”
沈慕仪听见师柏辛一声轻笑隔着屏风传来,旋即又是一声隐忍的闷哼,听得她心头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下意识绕过了屏风想去一看究竟。
不等她看清眼前的状况,沈慕仪便被迎面拂来的一阵风惊得后退了一步,待她定睛去看,岳明高大的身影已挡在眼前,显然是不让她知道师柏辛的真实情况。
“让开。”沈慕仪命令道。
岳明巍然不动,只从他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师柏辛正在更衣。
沈慕仪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脸上一阵发烫,立即背过身去。
岳明身后,还在穿衣的师柏辛看着沈慕仪露出的那一片衣角,即便背后的伤再疼竟还能笑得出来。
他一面系衣带,一面对岳明道:“湄潭翠芽。”
岳明侧过头,余光中见师柏辛差不多穿戴完毕,这才给沈慕仪让路,回道:“是。”
见岳明走了,沈慕仪快步去床边,按住师柏辛的肩膀让他坐着,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她问得认真,带着七分恼意,过去截然不同——
他忽然意识到,她居然是在同他发脾气。
第42章 贵圈有点乱。
在师柏辛的记忆里, 沈慕仪虽然性格外放活泼,却是个真正温润和善的性子,尤其他们彼此亲近, 她敬他重他,凡事多听他的意见,一直都乖巧懂事, 从未对他发过脾气。
然而此时此刻,沈慕仪沉着脸, 死死盯着他的模样丝毫不见是装的, 气恼里还混杂着让师柏辛一时间分辨不清的情绪, 这样看了不多时, 她的眼眶竟有些发红。
惹得沈慕仪不开心就是他师柏辛的错, 懊悔和愧疚涌上心头时,他张口想说什么, 恰好岳明进来奉茶,他不想让旁人瞧见沈慕仪这又恼又些微可怜委屈的模样, 扬声道:“不必进来。”
沈慕仪听见这话只将视线又往旁边移了一些,故意不去看他。
直到岳明离开, 还细心地帮他们关了门, 师柏辛才满是歉意地开口道:“只是祖母用了家法,养几天就没事了。”
沈慕仪听见了, 目光稍稍动了动,想去看师柏辛却又忍住了, 咬着唇的同时,神情比先前更犟了三分,并没有因师柏辛的服软而消气。
师柏辛见状便要起身,沈慕仪即刻按捺不住, 伸手拉住他,问道:“你做什么?”
“是我惹得阿瑾不高兴,需得给你敬茶赔不是。”他浅浅笑了出来。
“你坐好。”沈慕仪见师柏辛不动,稍稍用力拽了拽他衣袖,“坐好。”
师柏辛这才重新坐下,语调温柔问道:“不生气了,好吗?”
“我没生气。”沈慕仪仍避开师柏的视线,“师相做事有主张得很,凭我说了什么都不顶用,也从不记得我的话。”
过去两人也有互相挖苦逗乐的时候,偏沈慕仪这回的不满格外明显,听得师柏辛又意外又莫名高兴,道:“我都记得,原想伤好了再告诉你……”
“你看我信吗?”沈慕仪盯着师柏辛反问,却在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满腹的恼意居然都散了,憋着的气撒不出来,让她更觉得委屈,“我既来了就是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却当着我的面还遮遮掩掩,就拿一句家法搪塞我?”
“我已说了,在清泉宫的表现不如人意,祖母这才动了家法,只是后背挨了五下藤条,很快就好。”
沈慕仪的视线错过师柏辛肩头去想去看他的后背,眉眼间尽是没说出口的关心,道:“早知是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此时知道我没安排错,早该让你回宫去。”师柏辛动了动身子,试图让沈慕仪知道自己的伤势并不重,“头还疼?”
沈慕仪转过去,侧身对着师柏辛,摇头。
“还说我遮掩?”
“就一点儿了,跟你说着话都感觉不到了。”沈慕仪极力解释,又想起什么,义正言辞道,“你前日才跟我说过什么,可还记得?你食言,我可得守信。”
师柏辛好整以暇道:“说了什么?”
沈慕仪站起身,负手看着他,振振有词道:“你说过会改这对我隐瞒的毛病,若再犯,我就看着你吃药,看着你养伤,直到你彻底改正。”
最后四个字说得异常肯定。
沈慕仪将他的话记得一清二楚,已足够令师柏辛欣慰,可一想到文定安还在上京,就在相府,他又不由自主地感到忐忑和压抑,道:“祖母还在,她最看重规矩,这回怕是不能让你盯着了。”
沈慕仪过去只知道文定安是个对身边人都严苛不怎么与人亲近的性格,今日才知道她还会动手。
再想想一直以来师柏辛对她的态度,沈慕仪才真正了解师柏辛是背负着怎样的压力留在上京,在她曾经未曾留意的细节里,有多少师柏辛的难处和不易。
“文公的面子还是要给,但朕是大胤的女帝,朕要做的事,文公也管不得。”沈慕仪道。
师柏辛叮嘱道:“不可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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