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儿瞧着这一幕委实爽快,用手肘碰了碰翠浓,却得了个嫌弃的眼神,可他确实瞧见了翠浓脸上掩不住的笑容。
此时沈望身边的近侍孙祥闻讯赶来,恰见着这僵持的局面,他心头一凉,仍是盯着一张笑脸上前,恭敬道:“奴婢给陛下、王爷、师相请安。”
沈慕婉此刻心情已然差极,见了孙祥这副和事老的样子她更加心烦,甩了袖子便径直往清泉宫走去。
孙祥深知这骄纵王爷的性子,身为奴才也不好说什么,只给沈慕仪让了路,道:“陛下,请。”
沈慕仪刚走没两步遂问道:“孙公公,父皇的身子好些了吗?”
孙祥只道:“陛下进去看了就知道。”
沈慕仪只当沈望近来病情恶化,再也按捺不住,加快了脚步往前去。
师柏辛正要跟上,却被孙祥拦住,道:“还请师相待会儿多为陛下说说话。”
“孙公公何意?”
孙祥望着沈慕仪越来越远的背影,长叹着比了个三的手势,道:“陛下先前已来了清泉宫三回,没一回是得太上皇召见的。三月初的天忽地冷了跟回冬似的,陛下硬是在外头站了小半个时辰,都没见着太上皇,听说回去就犯了头疼的旧疾。”
孙祥神情恳切,必然不是作假,师柏辛将这话听在耳中,暗道与沈慕仪一道走了这一路,她竟对此事只字未提,心中不免生了怨怼,更多的却是担心与怜惜,这便加快了脚步去追,连句道谢的话都未及跟孙祥说。
第3章 朕已有了决定。
后头那身影大步流星而来,抢在沈慕仪跟前停下,就差分毫的距离,她险些要撞上他的胸口。
“怎么了?”沈慕仪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出了事,慌张起来便急得眼眶发红,像是又要哭了。
日光寸寸照在两人之间,光线落在沈慕仪的袖子上,师柏辛替她将衣上的褶子抚平,道:“等见了太上皇,陛下想说什么只管说,臣在陛下前头挡着。”
沈慕仪回头望了一眼还未跟上来的孙祥,猜想师柏辛是知道自己不得沈望召见的事,本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因为记挂沈望的情况暂且忍住了,只点头道:“好。”
师柏辛言出必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更何况是答应了她的话,她一百个放心。
两人一起进了清泉宫,沈慕仪也终于见到了沈望,看他气色不错终于放了心,也知这回多是亏了师柏辛的面子,否则凭她想见沈望一面简直比应付前庭那些老狐狸还难。
师柏辛祖母文定安乃前朝乃前朝丞相,人称文公,还是当朝太后张娴的姨母,按辈分,师柏辛需唤张娴一声表姨。
师柏辛此行回绥阳看望文定安,自然需要回来向沈望和张娴禀告其情况。
沈慕仪也是看准了这一点,知道有师柏辛在,沈望不至于再不见自己,这才拉着他一块儿过来。
听师柏辛回禀了绥阳的情况,沈望道:“行洲至孝,这趟辛苦了。”
“臣不敢,所幸没有因私废公耽误正事,但有一事总是记挂在心。”师柏辛道。
“何事?”
“春汛水患波及洞南、方阡多地,臣经手过诸多事宜,但未曾尽善。此次回上京,听陛下说当地情况已经稳定,但臣始终心有牵挂,所以向陛下提请南下视察灾后重建情况。”
总有人心思细密,能洞察沈慕仪的心思,为她设想周全。
沈望即刻听出了弦外之音,终将视线落在沈慕仪身上,问道:“陛下要南巡?”
“是微服私访。”沈慕仪道。
只见沈望的神情顷刻间变得尖锐起来,沈慕仪心头一凛,强作镇定道:“治水治灾一事闹出多大的动静,父皇该是知道的。”
“你是信不过师相?”
“当然不是,儿臣只是想亲自去当地看一看,总是留在上京,手眼不通,便是有心为贤也难免障目。”
沈望未就此发言,只定定审视着沈慕仪片刻又转而去观察师柏辛。
室内气氛僵持,令人如履薄冰,师柏辛虽未曾抬头,余光却始终注意着沈慕仪。两人站得近,他能明显感觉到沈慕仪在面对沈望时的压抑。
她的畏惧来自于沈望从未给过的理解和宽容,若要说得好听些,便是严苛。
一想到孙祥在清泉宫外说的话,师柏辛便觉心海波澜欺起伏,他视如珍宝的沈慕仪贵为一国之君,却因为一个孝字遭到如此轻视与压迫,而他却无法将她从这样的困境中救出来。
沈慕婉在一旁观战,见沈慕仪在沈望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正好出了方才的气,道:“父皇,儿臣觉得陛下说得也有道理。”
“哦?”方才还严肃刁钻的态度在听见沈慕婉发声后立即宽和了不少,沈望甚至嘴角带笑地去看身边的沈慕婉,问道,“阿娇此话何解?”
“地方上的事确实该地方管,但总得有人看着,陛下要知道下头的情况,大可以派人去。”沈慕婉笑吟吟看着师柏辛,与沈望道,“之前都由师相负责,由师相亲自前往视察再合适不过。但这监察之职,一个人总是容易落人话柄,两个人去,多双眼睛,看得也仔细,是不是?”
“阿娇的意思是?”
沈慕婉正色,主动请缨道:“儿臣愿意跟师相一起南下视察。”
沈望显然不愿放这心爱的女儿离开上京,可见沈慕婉斗志满满的模样,他更知道不该阻了她在政务上的道,遂假惺惺问沈慕仪道:“陛下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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