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长得丑的傻子用这种垂涎的眼光看遍全身,陆瑜简直是生不如死,这简直比方才掉落子在她脸上的蜘蛛还恶心。
她气愤地朝着那傻子的脸上啐一口,劈头盖脸地恶毒骂道:“看什么看!不许看着我!”
身旁的嬷嬷们一愣,旋即目光含笑地看向那个傻子。
老婆婆连忙拉了一下他的手,皱眉训斥道:“二狗,不许乱看。”
傻子吓了一跳似的,胆小地低下了头,但是低头之后,还是留恋地又迅速瞥了一眼满面凶容的陆瑜,痴痴地笑了两声:“你长得真好看……”
这样的夸赞放在别人的嘴里,陆瑜必然会觉得心里舒坦,可是放在这么个丑陋粗俗的大傻子嘴里,陆瑜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自己的花容月貌,本来是要当上皇后的,怎么可以被这么个粗俗肮脏的狗玩意儿玷污!若是她还是宫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孙妃,现在一定要命人挖了他的眼睛不可!
嬷嬷们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老婆子带着她们去了陆瑜这段时间“静养”的屋子。
这处庄子四面破败,最好的屋子就是一间漏水的房子,四面土墙壁,小小的一间,墙缝里还能漏光,里头长了些杂草,墙上还挂着些农具。
老婆子眉开眼笑地讨好那些嬷嬷,指着这间屋子说:“前年老爷说要发卖这个庄子,就没着人修理,现在庄子里最好的房子也就是这间,原本是我跟我那儿子二狗住,现在二姑奶奶来了,自然是让给二姑奶奶。”
陆瑜看着眼前这所谓的“最好的屋子”,眼里惊恐,她在宫里的时候,就是下人用来拉屎撒尿的茅房都比这间屋子修得富丽堂皇,要她住在这儿,简直是生不如死!
“不……不不不!我不要住这儿,我不要住这破屋!”陆瑜哭喊着怎么也不肯进屋。
老婆子为难地看着她:“二姑奶奶,庄子上下四面不透风的屋子就是这儿了,还是我们好心给你腾出来的,您若是还不满意,就只能去住那些断壁残垣了,如今初春,虽说暖和了些,但到底还是春风料峭的,您就不要任性了。”
“您瞧,那边那间屋子是除此之外最好的,咱们这儿,可没得选了。”说着,老婆子扬手指了指这座屋子不远处的另一间房子,那房子三面有墙,另一面墙坏了大半边,屋子上搭着的茅草屋顶也好像随时都会坠落。
“您若是不喜欢这儿,奴婢们让李婆婆为您换一间就是。”身旁的嬷嬷们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陆瑜看了一眼那破得快塌的房子,又看了看眼前这勉强还能四面围拢的破屋,咽了咽口水,手脚发凉。她连忙磕磕巴巴没骨气地改变主意:“……不,不用了,我就住这儿,挺好的。”
陆瑜不是傻子,眼前的环境都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矮子里拔高子,能住的房子就这么一间,她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敢再嚷嚷着房子破,生怕魏氏的那些爪牙真的把她放到那四面透风,连顶都缺半边的屋子当中。
为首的嬷嬷睨她一眼:“既如此,二姑奶奶便进去好生待着吧。”
说着,几个嬷嬷上前,毫不客气地把陆瑜给推了进去。
一瞬间失去倚靠的陆瑜浑身上下软了下来,只觉得膝盖一软,迎面倒在那屋中的黄土地上。
她看了看两手掌上的黄土,心里绝望而又窒息,这个房间连个像样的地板都没有!完全就是在一块土上直接竖了四块木板,然后再在上头盖一个顶罢了,简直是家徒四壁。
身后的两扇破门吱呀一双关上,扬起一股灰尘,呛得地上的陆玖憋不住地疯狂咳嗽起来。
她听见外面落锁的声音,伴随着嬷嬷的说话声:“二姑奶奶,这些日子,您就现在这儿静养吧。这串钥匙就交给你们母子保管,好好照顾着二姑奶奶。”嬷嬷又对着看守庄子的母子二人说道,那老婆子连声答应,再过了一阵,门口的脚步声渐渐飘远。
陆玖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把眼睛凑在门缝上往外看,但见那一行锦衣的奴仆们趾高气扬地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远行。
陆玖的双眸颤颤,手指用力地抠在掉漆的木门上,失魂落魄地说:“你们别走,你们不能走啊,我还要当皇后,我本该是要当皇后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她神情痛苦地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颓然无力地蜷缩在门板上,发疯了一般自言自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命里该大富大贵的人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为什么!?”
她把自己的头一下一下地撞击在木门上,发出哐当的震天响,绝望地抬起头,眼神死灰一般地盯着头顶上透光的瓦片缝隙。
她想到自己上一世阳错地成为皇后,想到自己上一世站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痛快感,想到自己上一世手握权力的优越。
可是现在,她的面前浮现的,只有魏氏冰冷的面孔,只有江炜对自己的恶语相向,只有在东宫的苦日子。
不!她不想这样!
要是这样下去,她这辈子就完了!
陆瑜拼命地抓着脑袋,想要找出解决的办法,可是脑袋中空空如也,倒是出宫之前太子妃讥讽她的那一番话不住地在脑海中回荡。
“腹中空空,连个女儿也生不出来,所以这种时候,也只能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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