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应有的惩处还是要有。”嘉熙帝转眸,看向被内侍押在一旁的陆瑜,眸光寒冷,“传朕旨意,皇孙妃陆氏,善妒狠毒,谋害皇嗣,欺君犯上,是为大不敬,罚一年俸禄,暂且退至本家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再回东宫。”
嘉熙帝的话一出,陆瑜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被抽去,像是一只折断羽翼的鸟雀般瘫软在地上不得翻身,只嘴里喃喃着哀求:“陛下,陛下!您不能替皇孙休弃了妾身,否则妾身的算是再也没脸见人,只能去死了!陛下,求您,求您!”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你何必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狠毒之事?也不怕伤了自己阴鸷?”江炜冷瞥了陆瑜一眼,立即抱拳向嘉熙帝道,“皇祖父,您赏罚分明,合该如此。”
“陛下!皇上!”陆瑜凄厉地哭喊出声,用尽了浑身力气想要往上爬,想要抓住皇帝的衣角乞求怜悯,可是却被身上的内侍们压制得不能动弹。
皇帝咳嗽了几声,话语不怒自威:“朕还没有下旨让皇孙休弃你,你若是再这样纠缠不休地哭喊乞求,朕也不会再给你留情面,直接废为庶人。”
陆瑜哽咽了一下,喉咙里的哭声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一双浑然是泪的猩红眼睛怔忡看着皇帝。
皇帝咳嗽得越发厉害,皇后连忙轻拍他的背脊,温言道:“陛下请太医来看看吧。”
皇帝摆了摆手,疲倦地说:“不过是让这些事弄得心烦罢了,不必。这里的事情就交给皇后,朕回宫歇息。”
“也好。”皇后担忧地点头,“那臣妾让苏贵妃前来侍奉。”
皇帝微微一点头,旋即扶着椅子起身,朝拂槿轩的门外走去。
众人跪下相送,直到嘉熙帝的仪仗离开,方才站起身。
皇后冷淡看着陆瑜,吩咐太子妃:“自己的儿媳,就自己管教吧。另外,把她的东西收拾好,不要传出消息,等明日再送回宣平侯府,不要搅扰了世子妃新婚的回门之礼。”
太子妃连忙谦卑应下,叫了几个粗壮的嬷嬷把陆瑜五花大绑,又在嘴里塞了个布团,使之不能开口说话,紧接着把陆瑜匆匆抬了下去。
太子妃与陆元思陪着陆瑜回了东宫,只剩江炜在拂槿轩内照看刚刚失去孩子、正痛哭流涕的宋氏。
皇后看着这一地鸡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她抬起眉睫,看见还站在原地的江殷与陆玖,脸上换了一副温和些的笑容,安慰道:“今天的事情你们也辛苦了,今日又是世子妃回门的日子,别耽误,赶紧去吧,另外本宫现在立马派人多备些回门礼,世子妃一道带回娘家去,也算是本宫对今日之事的一点歉意。”
陆玖与江殷连忙跪下谢恩。
陆玖抬眸温和道:“皇祖母的话,实在叫孙媳难以担待。”
皇后微微一笑,很是宽和:“新婚第一天就碰上这样的糟心事,本宫也是为你不平,不用谢了,出宫去吧。”
江殷带着陆玖再三谢了皇后,而后恭送了皇后回去,这才准备离开拂槿轩。
陆玖抬眸温婉地望向江殷,无奈地笑了笑:“那我们也走吧?”
江殷纵容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挽着手正准备离开,拂槿轩的门口却忽然传来江炜的声音。
江炜喊住前行的陆玖,陆玖一怔,与江殷一道疑虑地转过头来。
江炜站在拂槿轩的门前,一双眼睛看着他们二人,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陆玖转过身,朝着他客气疏离地一点头,随即问道:“皇孙还有何事?”
江殷便不如陆玖这般客气,一双眼睛锐利不善地盯着江炜:“还要跟你堂嫂说什么?”
江炜怔忡地站在原地,听见江殷话中的堂嫂二字,一瞬间才恍惚地反应过来。
陆玖现在已经不是他从前退婚的未婚妻了,而是他的堂嫂,江殷的妻子。
料峭的寒风贴着面挂过,江炜不舍地看着陆玖,眼里似有千言万语的情意。
可后悔吗?
这一刻,江炜听见自己心中清晰的诘问。
后悔?
他苦笑了一下。
当然后悔。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就好,他真想回到数年前的荣景院当中,把那个在华阳长公主面前求着退婚的自己狠狠甩两巴掌,让她能够清醒一点,明白自己真实的心意。
陆玖的眼眸里荡漾着浅淡的光,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脸上仍然还是江炜记忆里平静宁和,甚至带着一丝冷漠倨傲的神色。
“皇孙,宋氏还在里面,需要您的抚慰。”陆玖很及时地提醒道,“您快进去吧。”说着,她转头睇了一眼身边的江殷,“夫君,走吧。”
江殷点了点头,伸出温暖的大手牵住陆玖的纤细冰凉的手,带着她转过身,准备走向拂槿轩外的一片白茫雪地之中。
“等等!”背后江炜的声音带着一点急切。
陆玖牵着江殷的手停下脚步。
这一次,却没有回头。
江炜知道,她是不会回头看他一眼的。
心底忽然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还有一种无力的悲怆。
他眷恋地道:“……数年前,是我对不住你,当时我不应该退婚的,是我错了,我现在很后悔。”
陆玖背对着他,淡声道:“这样的话,你不应该对着我说,你应该去告诉陆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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