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魂落魄地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看了陆镇一眼,淡声道:“你先出去吧……”
陆镇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也知道这个消息对陆玖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承受,可能一个人独处一阵会更好,遂点了点头。
临走前,他还劝慰道:“阿姐也不要太伤心,这次毕竟是大哥冲动伤了皇太孙,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了,若是这次皇太孙真有什么好歹,那才是最可怕的。”
陆镇说完话,离开了东阁,临走前还将陆玖房间的门轻轻掩上。
风莲面带愁色的走上来,将手轻轻搭在陆玖的肩膀上:“姑娘……”
陆玖呆坐在桌边,唇畔衔了一丝苦笑:“等了这半个月,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消息。”
“姑娘也不要太担忧了,好歹这次太孙没真的危及到太孙,世子他能够只去青海,已经是一件好事。”风莲低声劝道。
陆玖抬起头,漆黑无光的瞳眸静静盯着她:“你也觉得这件事都是江殷的冲动所致?”
风莲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人人都说,江殷是故意伤害的皇太孙,可是我不信。”陆玖扶着桌角,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眼里含了一丝坚定,“替我备车,我要去一趟齐王府。”
风莲一愣:“姑娘要做什么?”
陆玖道:“我要去找齐王妃。”
*
陆玖乘车至齐王府的时候,穹庐还是黑沉沉的,一连下了数日的雨水一刻也不肯停歇。
雨幕当中,风莲先下了车,在车外替陆玖撑起油纸伞,扶着她的手慢慢走下马车。
陆玖下车,主仆两个站在硕大的油纸伞下。
站在马车前,她自风莲的手中接过雨伞,将伞沿往上轻巧一抬,露出沉默伫立在飘摇风雨之中的沉寂的齐王府大门。
“走吧。”陆玖举着伞,回眸给了身侧的风莲一个眼神。
风莲轻而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提裙跟在陆玖的身侧,冒着大雨靠近齐王府紧闭不开的大门。
主仆二人登上台阶,腰以下的裙摆早已经被飘飞的雨水沾湿,就连护在伞盖下的发髻上也被雨水扑到,手上,脸上,全是颗颗雨水。
登上潮湿的大门台阶,陆玖立即上前,扣住大门上的铜环拍打。
没有男主人的齐王府一向冷清,如今闹出江殷射杀江烨的丑闻后,府里的下人们更是人人自危,都怕有朝一日江殷的祸事牵连到整个王府之人的头顶上,因此对王府里的差事也更加不上心。
王府大门上的朱漆已经脱落了好些下来,覆盖在门钉与门环瑞兽上的鎏金也早已经被贪心的下人们扣去了不知多少,甚至大门的角落上已经结了厚厚的蛛网,也无人清扫。
陆玖与风莲主仆两个几乎拍了半刻的门,紧闭的大门内方才传出一点响动声。
陆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欣喜,门左右拉开,却见是一个不耐烦的婆子,见到陆玖,两只势利的眼睛往她面前一扫,见她们主仆淋得落汤鸡一样,便不想搭理,只不客气地冷问:“找谁?”
风莲忙恭敬道:“这位是宣平侯府的三小姐,烦请嬷嬷通报一声,我们家小姐找王妃娘娘有急事。”
那老妈子听见是宣平侯府的人,脸上原本冷厉的神色才缓和了几分,只道:“王妃病了,这段时间不见人,请回吧。”说着,便要关上门。
陆玖怎肯无功而返,连忙让风莲上去攀住大门,自己一面对着那老妈子恳切道:“如今世子被关押子大理寺,不日就要被放逐出京,我们此番来是想跟王妃娘娘商讨一个主意,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能够救一救世子,请您一定带我们进去见王妃一面!”
那婆子听闻二人是为江殷的事情而来,脸上淡漠的神色里顿时含了一丝讥诮。她松开准备关门的手,说道:“那也行,我就去通报一声,但王妃在病中,若是她不肯见你们,我也没有办法。”
“劳烦了。”陆玖垂眸恭敬道,而后看着那婆子转身,朝着王府内院的方向去通报。临走前,还听见那婆子絮絮叨叨地抱怨:“赶出京城倒好,做主子的不体面,倒还连累下人!”
陆玖站在门边,与风莲对视一眼,二人脸上的神色皆是一片哀戚,听见了也只好装作听不见。
大雨连天,陆玖在王府门前等了好一阵,方才见到雨中一个身影朝着大门的方向过来。
虽然不是那去传话的婆子,陆玖心中还是浮现了几丝欣慰,翘首期盼着那撑伞的人走近。
雨中那婢女身影的人走近前来,站在门下,缓缓收了雨伞,陆玖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一个蛮真女人。
那女人与耶律珠音一样的金发浅眸、高鼻深眼、高挑身材,穿着一身大周女人的衣裙,挽着婢女的头发,盈盈对着陆玖拜了一拜,嘴里的中原话字正腔圆:“奴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人,王妃特派奴来迎陆三小姐,您这边请。”
陆玖会意,点头致谢,般让风莲举起雨伞,跟在她身后朝着齐王妃的院落而去。
*
蛮真婢女领着陆玖一路行至耶律珠音的院子,几人在正房外的檐廊下收了雨伞,陆玖命风莲在外等候,自己独自一人跨进了门中。
甫一进门,陆玖便闻到屋内一股浓重腥臭的药味,浓郁得几乎令人作呕,让她忍不住皱起眉毛。
屋内的门窗通通紧闭,暗沉得如同黄昏,只剩明窗纸透过斑驳无力的几丝微弱光线,使人能看清这屋中的陈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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