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殷若是进去,出来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什么样子。
“太子妃,事情还会水落石出, 还是先让江殷在自己的王府当中闭门思过吧,天牢之中阴寒,江殷是二皇兄二皇嫂唯一的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进去, 万一弄错了, 岂不是让远在燕云山的二皇兄寒心吗?”江圆珠当即据理力争。
太子妃哪里听得进去江圆珠的话,横了她一眼,怒声道:“还有什么可弄错的?难道今日是烨儿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事实就摆在大家的面前, 江殷就是意欲谋害太孙的凶手!他谋害太孙是小事,说不定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他的生母乃是蛮真公主,说不定他们母子早就与蛮真王勾结在一起,剑指的便是我大周的国土和皇位!”
陈氏越说越激动,江圆珠气的脸色发青,而江殷跪在地上,面容上妖冶怪异的笑容还未褪去,显然并灭有恢复他该有的清醒,自然更不可能为自己辩解。
嘉熙帝负手站在众人身前,面孔阴沉,并没有表态,但他的眼神冰冷看向江殷,昭示着他的内心已经隐隐被陈氏的话说动。
江圆珠察觉到皇帝的动摇,连忙上前道:“父皇,这件事情还未有根据,不能就这样把江殷丢出天牢啊!”
她抓着皇帝的衣袖摇了摇,可是皇帝并没有理会她的话。
皇后瞥了一眼皇帝面容上山雨欲来的阴沉,赶紧把江圆珠拉到身侧,低声劝道:“灵川,这件事情你父皇自有定夺,不要再掺和了。”
“父皇!”江圆珠回眸看了一眼陆玖面容上死灰般沉寂的神色,还想求皇帝对江殷网开一面。
千呼万唤中,皇帝沉黑的瞳眸里隐现寒芒,一丝一缕的目光如同尖针般扎在江殷的身上,终于开口:“这件事情的始末,朕自会派人细细追查,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齐王世子暂且就关押在大理寺牢狱之中。”
“父皇!”江圆珠挣开皇后的手,重重地喊了一声。
陈氏立即拜倒下去,回眸以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江殷,这才略略解了一丝气:“皇上圣明!”
“另外……”皇帝凝视着江殷猩红的眼睛,“把他打晕,别让他再伤着别人。等把他安静带到大理寺之后,再命太医过去诊治一番,看看他今日究竟为何发疯。”
“是!”押着江殷的两名御林军将军领命,以手在江殷的后脖颈上一劈,原本还在睁着咆哮的江殷顿时眼睛一翻,整个人朝着面前倒下去。
两名御林军的将军抬着江殷,朝着营帐外的方向离去,准备当即将其送往大理寺关押。
趁着营帐内宫女进进出出,陆玖背着皇帝皇后等人,紧跟着抬走江殷的一帮御林军侍卫离开。
她出了营帐,追身朝着江殷追去,还要看看他身上有无伤势,可奈何御林军戒备森严,迅速将江殷装上了一辆马车,很快在重重侍卫的包围下,在各家探寻的目光当中离开了南郊前往大理寺。
徒留陆玖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尘土飞扬当中,那辆装载着江殷的马车离自己的视线越拉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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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郊春猎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当中直接走完,在江殷被押送前往大理寺不久,江烨胸口上的伤口终于止住了血。
太子妃算是简单松了口气。
但江烨心口上的血虽然被止住,人却还是昏迷不醒,皇帝下令用自己的御车装载上江烨,将他先行一步送回东宫休养,随即自己带着皇后与太子妃也乘车回到东宫。
皇帝离开,各家勋贵也随之从南郊启程回到京城内。陆玖同江圆珠简单道别后,跟随着华阳长公主乘车返回宣平侯府。
一路上,华阳的面容一片阴沉,今日江殷意图射杀太孙的事情非同小可,皇帝虽然下令彻查,可能不能彻查出个真相还未可知。
而不管能不能查出结果,江殷在京师当中都很难存在下去。
至少有太子妃在,将来齐王妃母子的生存将会更加艰难。
华阳心知肚明陆玖与江殷间的关系,出了这事,陆玖的心中也压着一块巨石。华阳知她难受,于是也未多问什么,只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声:“你平安就好。”
魏氏与陆瑜坐在一旁,也不敢说话,今日东宫生变,这母女二人倒是偷着乐,还盼着江烨早死,这样的话江烨就会顺理成章排在太子的后面,将来或许能继位为皇。
一路返回城内,陆家车内的女眷,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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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结束的那一夜,满城人的心都悬着,东宫皇太孙生死未卜,而齐王世子作为嫌犯在大理寺受审。
所有人都在等着宫内的消息。
陆玖回到侯府当中后便坐立不安,简单用完晚饭后便在自己的屋中呆坐着,华阳公主知道她关切消息,便派了人专门去打听,宫中一有什么动静,便叫人去回禀陆玖。
天色暗了。
明明白天还是阳光普照、暖意洋洋,可是过了黄昏后,天上的乌云便开始厚重地挤在一起,黑压压沉甸甸的一片,低低地悬在京师的上空,好像随时都要垮下来。
鸦黑的天上,一颗星子都看不见。
风莲举着掐丝珐琅的紫色莲花铜台,在上面点上一茎灯火,将其摆在陆玖面前的八仙桌上。
窗外狂风破窗而入,把原本紧闭的窗棂被吹开,哐当拍打着墙壁,也使得面前一茎微弱的灯火恍惚跳动起来,忽明忽闪,仿似下一刻就要在这狂风当中被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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