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紧紧抓着江殷不让他离开, 想同他解释清楚今天的事情:“江殷, 你误会了!”她赶忙将手中的荷包塞进他的手里,“这个荷包……”
江殷捏着手中的荷包,一瞬间像是受到了何种刺激,脑海里再度浮现出方才江烨拿着荷包时, 眼底炫耀而挑衅的目光。
“原不是准备给我的东西,我也不需要!”江殷手上的力气增大了几分,而陆玖哪里是他的对手, 手上顿时脱力,整个人往后跌倒下去。而交到江殷手中的那个荷包,也在二人争执的一瞬间从江殷的掌心中松开, 啪嗒一声掉落在江殷脚边的一潭泥泞当中。
陆玖将全身的力气都托付在抓住江殷胳膊的一双手上, 江殷挣开桎梏的刹那, 她整个人失力朝着背后狠狠摔倒在泥泞当中,一如方才丢出去的荷包。
见到陆玖跌倒,江殷瞳孔顿时缩紧, 下意识要转身去拉住她的手。
他手臂微动,刚想要伸出去,可是一个身影却比他更快地接近了陆玖,长臂一揽, 径直将陆玖护在了自己的怀中, 让陆玖垫着他摔在了地上。
“玖玖,你无事吧?”江烨垫在陆玖的身下,两个人一道跌进泥水当中, 他顾不上自己满身的泥泞,惶急地去搀扶陆玖,很快,身后的随从们也追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将他们二人拉起。
江烨顾不上自己,满眼的惶急紧张,下意识牵住了陆玖的手:“玖玖,你要不要紧?”
“快拿伞上来替殿下遮雨!”身侧的随从们着急举上雨伞,遮蔽在江烨与陆玖二人的头顶上。
而江殷,则只身一人站在他们二人的对立面,细细春雨将他肩头打湿,额头上也糊着杂乱的碎发,他顾不得拂一拂,只静静看着对面雨伞下,他拉着她的手切切关怀,为她遮蔽了一帘风雨。
江殷咬了咬牙,双拳紧握,终是回过头去,扭身朝着幽深漆黑的巷陌中跑去。
“江殷!”见他身影离开,陆玖心急如焚,立即想要冲出雨伞追向江殷,可是却被身侧的江烨拽住了手腕。
“玖玖,别再追了,元朗他一向是这样倔强的脾气,只认定自己看见的东西,今日他心生误会,肯定不愿意见到你我,还是等一段时间,等他气消了,你们再好好谈也不迟啊。”江炜紧扣陆玖的手腕不放,循循善诱在她耳边道,“何况元朗脾气古怪,他若是不想见你,你将整座凤鸣府都反过来也不会找到他,且你一身雨水,若是着了风寒该如何是好?还是同我回去,在附近的酒楼当中暂作歇息,换身衣服才是。”
陆玖静静站在了江烨身侧,置若罔闻一般,只出神地盯着江殷离开的方向。
江烨在身侧幽幽叹了口气:“元朗也真是的,总是这般急匆匆的性子,也不肯听你把话解释清楚,若是换作我,我定然不会这般武断地离开,他……他是真不考虑你的心意啊。”
陆玖仍是没回应江烨的话,只将目光缓缓挪向脚边浸在泥水里的荷包。
她弯下腰,从泥泞当中轻轻拾起那个原本准备送给江殷的荷包。
衙道上肮脏的泥水早已将荷包整个浸湿,干净的缎面被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各种彩色丝线绣成的花纹也全然沾上了污渍。
陆玖掏出手绢,轻轻擦拭着上面的污渍,想要把绣纹上的泥巴揩去,可是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反而将图腾上的颜色弄得越发糟糕。
擦着擦着,两滴水渍掉落在弄脏的缎面上,不知是雨是泪。
江烨垂眸,但见陆玖扬起脸,眼角染着一丝淡淡的微红。
“走吧……”见她眼角微红,江烨忍不住淡淡叹息了一声,便招呼身边的随从们护着陆玖,不让她再被这细密的春雨所淋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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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追逐江殷,陆玖一身衣裙上尽沾满泥水,浑身的装扮全然是不能再穿。江烨见情景如此,便十分贴心带了陆玖去就近的酒楼,又专门前去宣平侯府禀告了华阳长公主,唤了平日近身伺候陆玖的风莲等丫鬟过来,暂且为陆玖洗脸洗手,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恢复成体面的模样。
今日的事情过去,陆玖亦无心再上学,便托了家中的下人,前往书院当中向南先生告假,而江烨因为担心陆玖,便也一同告假,还贴心地请人压下今日事情的风声。
江烨带陆玖前去的是大周专门用来迎接外国宾客的驿馆酒楼,乃是朝廷公办,甚少能够有外人随意出入。
陆玖在酒楼封闭安全的房间当中由风莲等人伺候着更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又将打湿的头发揉干,重新梳成发髻,戴上叉环妆饰,方才前去江烨所在的雅室之中答谢。
雅室的大门乃是四扇可以任意平移滑动的竹木大门,门上竹枝结成的木窗上糊着雪白的纸,纸上描画着花中四君子,笔法疏落淡雅。
雅室门前左右站着垂手侍立的仆从,见风莲搀扶陆玖过来,便恭顺地轻轻将竹木门往一侧推开,道:“小姐请进。”
换了衣衫,重梳了发髻,一会儿的功夫,陆玖已经将心境整理干净,也平复了情绪。
她对着门前的侍从微微一颔首,而后淡淡看了一眼身侧的风莲。风莲触及她目光便知其意,顺从地退到了门边。
陆玖走进雅室,背后的竹木门又轻声合上。
待门完全关严,陆玖方才抬头看向面前的江烨。
这是一间十分宽阔敞亮的房间,轩朗大气,陈设却简朴清凉,独有一种先秦风雅的美感。正对面也是一墙高大的竹木门,每一扇皆是敞开,得以让人看见门外竹木露台旁栽种的满满迎春花正次第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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