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哥儿,其实云知的话虽然不好听, 但是也有道理啊。”何羡愚揽着江殷的肩膀,温和小心地劝谏道,“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子,一味地效仿也不是回事。”
“可不是?”徐云知懒懒瞥了江殷一眼,泼冷水道,“人陆三小姐同皇太孙说书看画,聊的也都是风花雪月,你去凑个什么劲?难不成你要去跟陆三说个双刀的用法?还是飞镖的用法?还是要教她打套拳?”
江殷的脸色越来越黑,方才兴致勃勃想的一干景象全部化作了泡影,徐云知的话撩拨得他心里涌起一层怒火,他想当即跳出来将徐云知的话反驳回去,可是细想想,却也觉得他们说得没错。
江烨自小在东宫长大,教授他的老师皆是天下最好、最有学问的人,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搬出去,哪一样不是碾压他人的存在?而他拿什么去和江烨比较,去和江烨竞争呢?单单就凭他一颗赤忱的真心吗?
原先一鼓作气猛如虎,现在细想便只有颓丧。
江殷隐约地意识到了一些,当着江烨这么一个强劲优秀的对手面前,自己若是不做出点改变,身上没有一点成绩,只怕会被对手轻而易举地击败。
虽说江烨娶陆玖亦有困难,可现在怎么看,都是他自己的困难更为严重。
他想起初次登门拜见华阳长公主时,她对自己说过,若是他想迎娶陆玖,便一定要有所成绩在身,空凭一颗真心,绝娶不到她膝下的陆玖。
坐在酒楼的台阶上,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头渐渐低落地垂下去。
何羡愚心细如发,将江殷这细微的神情变化纳入眼底,他实在不忍好朋友伤心失落,便笑着拍了拍江殷的肩头,安慰说:“云知,你们也别这么说,要这么说,殷哥儿岂不是一点信心都无了?殷哥儿,我觉得,你若以为这是个法子,我们做兄弟的,自然陪你共进退。再说了,很多事情,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能不能成?”他一边安抚着江殷,一边对徐云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同意,“云知,你觉得呢?”
徐云知触及何羡愚的目光,虽然不想轻易低头,但内心也不忍江殷太低落,于是别过脸,冷淡地说了一声:“算是吧。”
“殷哥儿,你看,徐云知都同意我说的!”得了徐云知的肯定,何羡愚连忙笑道,“别颓废了,我们兄弟从今天就开始帮你恶补这些诗文,我们这儿还有云知这个总考第一的神童在,等你学成了,一定能够在陆姑娘面前露一把脸!”
听见何羡愚如此安慰,江殷心底才燃起一点干劲,他慢慢抬起头来,狠狠点了一下头:“你说得对!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侧过身,猛地正紧严肃扳住何羡愚的肩膀,诚恳道,“阿愚,谢谢你,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好好研究诗词,绝不让江烨那个混球再看轻我!”
“对!就是这样!”何羡愚大力支持,“咱们重整旗鼓,跟皇太孙那个王八蛋再战三百回合!”
徐云知打着哈欠,默默听着他们二人的雄心壮志,百无聊赖道:“随你们,我缺觉,回家再去睡会儿。”
“欸你别走啊?”徐云知刚起身,手腕就被人从后扣住。
刹那,徐云知背脊顿生凉意,汗毛竖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你们豪情壮志,可别拉上我,我最怕麻烦了!”徐云知赶紧想要撇清,用力想要将手抽出,可是却犟不过背后人的气力。
恢复满血的江殷坐在徐云知的身后,就是不放开他的手,脸上笑容意味深长:“云知,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徐云知咽了一口唾沫。
何羡愚圆圆脸上怀着些歉意的笑:“云哥儿,咱们四个人当中,就属你的课业最好,每回都能被夫子夸奖,给殷哥儿恶补这事,只能拜托你了。”
“我不——”徐云知脸色惊恐,不要的要字都还没说出口,连忙要逃,身后的江殷却一个起身,大臂一挥,直接将他圈在怀中,侧眸对着他不怀好意一笑。
江殷挑眉:“徐先生,走吧?”
徐云知捂脸,咬牙道:“走你的头,江殷!”
江殷毫不介怀地大方一笑:“只要徐先生能把学生的教好,事成之后,徐先生想走谁的头,就走谁的头。”
徐云知:“……你们不是人。”
江殷大笑一声,揽着徐云知往徐家的方向走,何羡愚咬着小鱼干赶紧召唤容冽跟上,容冽一个人牵着四个人的马,哥几个吵吵闹闹地穿过州桥,挤进汹涌的人潮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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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消散,春回大地,檐上的冰柱融化成水,滴滴答答地敲在新爬了青苔的石阶之上。
冰雪消融,万物生长,新碧上梢头,嘉熙三十七年的春悄然而至。
春来,也就意味着今年科考的童试即将举行。
临近考试的前两日,陆玖只觉得自己胸口上如同压了一块巨石,紧张得几乎不能够喘息。
这才考试是她向陆家人证明自己的一个机会,若是能一举成功,将来对于她读书一事,魏氏等人便不能再横加管束,可若是失败,便是给魏氏等人添加说辞。
因此,陆玖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过自己,这次试验,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大周的科举分四阶层,先是参加童试,取得基本资格后,继续参加各州举办的取解试,而后参加由礼部举行的省试,最后才能参加由天子监考的殿试,金榜题名者,皆称呼为天子门生,分三甲放榜,而后由皇帝赐予官职,名列前茅者得以在京师为官的机会,余下的则分拨到各州府之内为地方官历练,一年举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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