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规矩礼仪,孔老夫人刚来葛山村的时候,的确觉得不仅仅是已经十三四岁的苏云朵应该好好地补一补规矩礼仪,连宁氏也该学一学把规矩礼仪。
那怕他们不回京城那个苏家,既然苏诚志参加科考就是打算要走仕途的,那么她们娘俩以后就是官眷,总也要与其他官眷打交道,怎么能不学一学必要的规矩礼仪呢?!
可是经过一年相处,孔老夫人渐渐地觉得苏云朵这样的姑娘其实也很不错,爽朗大气又能干,何必一定要让她学京城那些小姑娘扭扭捏捏的性子呢,于是孔老夫人除了时不时提点宁氏一些与人交际的小窍门,再不提让苏云朵学规矩这个话题。
今日宁氏突然地主动带着苏云朵前来恳求孔老夫人指点苏云朵的规矩礼仪,想必苏诚志进京让宁氏有了危机感。
孔老夫人本身就不是那种特别讲究规矩的人,与宁氏相处时提点宁氏一些京城大户人家的规矩那是她担心宁氏去了京城因为不懂规矩被人嘲笑诟病,她更明白就算她下再大的狠心教导宁氏母女,也没那个信心能将宁氏母女打造成京城的贵妇。
再说了若真将宁氏母女教成那样的人,实在是太无趣了,不过适当的提点却还是必须的。
毕竟就算苏云朵再不愿意认祖归宗,却无法阻止苏诚志那颗认祖归宗的心,更拒绝不了坚守在苏家的那位陆老太太认回苏诚志这个庶子支撑门庭的决心。
一年相处下来孔老夫人觉得苏云朵除了没有太大的男女之防,该有礼仪似乎并不差,最重要的是自从紫苏到了苏云朵的身边,苏云朵的行为举止有了更大的进步,私底下如何且不说,至少在人前还是很端庄的,可见苏云朵自己也在注意个人素质的培养。
只是孔老夫人既已无心让苏云朵学那些扭曲人性情的规矩,而苏云朵更不是个愿意被规矩束缚的人,两人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出了彼此此刻的心意。
事实上比起孔老夫人,能让镇国公夫人派到陆瑾康身边伺候的紫苏对京城贵妇圈的礼仪懂得还要更多些,紫苏甚至还教过苏云朵一些宫廷礼仪,故而正经起来的苏云朵坐有坐相站有站姿,孔老夫人能教她的其实并不多。
不过苏云朵虽然对宁氏将她押来孔老夫人这里学规矩有所怨言,却也理解宁氏的一片慈母心,最终还是在孔老夫人乖乖地跟着孔老夫人学了些日常礼仪。
先是走姿的练习,孔老夫人让人拿了本厚厚的书,又让人端了只装着清水的大碗。
先将放在苏云朵头顶,让她在屋里走了一圈。
苏云朵顶着稳稳地走了一圈,那步伐轻盈而稳健。
孔老夫人微微笑了笑,然后让紫苏将那碗清水放在苏云朵顶着的那本书上,这是要苏云朵顶着清水走路。
紫苏还没将装着清水的碗放到苏云朵头上,宁氏就已经紧张起来了,只见她微张着嘴盯着紫苏,恨不得上前去替苏云朵扶着头上的那只碗。
谁走路身子不晃,身子晃动头顶上的碗能不动吗?
碗动了,碗里的清水岂不全泼进苏云朵脖子里了?这大冷的天,冷水进了脖子,受凉了可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宁氏心里还真是有些懊悔,早知孔老夫人是这样让人学规矩礼仪,她就该再等等,至少等天暖和些再学!
宁氏心里再后悔,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半途而废,只是紧张地盯着顶着碗清水准备走路的苏云朵。
苏云朵的表现不但令宁氏大开眼界,也让孔老夫人赞叹不已。
只见她头顶清水而行,一圈走下来碗里的清水虽不说平静无波却没有一滴溅出碗面,更主要的是苏云朵身体并不显得僵硬,行走之间的那份从容并不比京城那些从小就受着大家规矩礼仪教导的闺秀们差一丝半点。
此时此刻的苏云朵虽然穿着朴素,一身布衣却难隐其光华,刹那之间从一个乡下姑娘变成了大家闺秀,别说宁氏看呆了,连见多识广的孔老夫人也不由大加赞赏。
这哪里还需要教,无需换上锦衣华服更无需描眉敷粉,就妥妥的是一个大家闺秀,若再换上锦衣华服蛾眉淡扫,真不知又是怎么的清贵秀美。
见看呆了自家娘亲,苏云朵心里好不得意。
只是这样端着实在是太累,这里又不是京城,更不是她该立规矩的时候,还是做个轻松自在的乡下姑娘,待紫苏上前替她端走头顶的碗拿走头顶的书,只见苏云朵肩膀一塌,瞬间大家闺秀又变成了乡下姑娘。
宁氏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有从苏云朵这瞬变之中缓过来,半晌才摇了摇头嗔了苏云朵一眼:“我只以为你不愿意学规矩,哪知你早就学会了。你这孩子,这是好事,何必瞒着娘?”
我哪里偷偷学什么规矩礼仪?
这些规矩礼仪都是上大学的时候为了给礼仪公司打工才学的。
当初为了能当上礼仪小姐,她可是吃了许多的苦,头顶清水走路只是小菜而已。
当然前世的礼仪是否适合这个世界,苏云朵并不清楚,因此她特地请教过紫苏,除了福礼跪礼这些前世没有的礼,苏云朵的礼仪真的没有任何问题,而福礼跪礼学起来并不难。
不过既然宁氏认定了她偷偷学过这些规矩和礼仪,又有紫苏曾经给她的示范和指点,苏云朵索性认了宁氏的说法,省得宁氏心里总揣着心事,于是脸上露出一个羞赧笑容道:“我这不是为了让娘刮目相看嘛。”
说着挽起宁氏的胳臂,半个身子靠着宁氏,哪里还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样子,偏偏宁氏自己就没那个自觉,还因为苏云朵难得地与自己亲近而欢喜不已。
孔老夫人不由摇头叹息,宁氏是个迷糊的,却有个又机灵又精明的女儿,就算京城里有个龙潭虎穴,有苏云朵在身边看着护着想必也不会出太大的岔子,当然吃些苦头却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