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啊!我想起来了。”紧接着,男子朝着季凌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
“你,曾经杀过你的同门对吧?那人是叫……叫什么玉来着?我睡得太久了,有点记不清楚了。但那时候的小剑修,是你对吧?”
他伸出手点了点鬓侧,故意作思索状,而后一拍手,缓缓转过身对着芷兰心笑了一下:
“说起来,这位女修也有些眼熟啊。我好像曾经在那人的记忆里见过你。那时候你就……这么一点大?”
他半蹲下身子,比划了一个孩童的身高,摇摇头作感慨状:“唉,你兄长真的很照顾你呢。即使后来他那样不妙了,依旧什么都不跟你说,竭尽全力在你面前装作一个好兄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在场两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正是百年前,那个入侵了芷岚玉神识的天魇。
“你是……”芷兰心睁大了眼。
她最听不得这种话,更何况当前恰好还是她的仇人,当即怒吼出声:“我杀了你!”
她双手一扬,竟是握了八个灵丸,正欲动手,一道柔和但强悍的灵力按住了她的肩膀,封住了她的动作。
芷兰心头也没回,拼命挣扎,眼眶发红,死死地盯着下方的男子。
“季凌,拦下她。”后面传来一道老者的嗓音。
黑衣剑客听到这个声音后才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前方的男子。他抿紧了唇,最后还是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季凌出现在了芷兰心身旁,简洁地道了一句:“冷静点。”
听到近处的声音,她猛地看向季凌,咬牙道:“季凌,以你的脾气怎么忍得下去的?他杀了我哥。我哥与你在那时候是关系最好的。就因为那件事,他害得你百口莫辩,在这百年来遭受了宗门内多少冷眼与质疑?”
身旁却没有传来回应。
芷兰心往旁边一瞥,却蓦地被身旁人眼底蕴含的深沉墨色所惊。
他……
良久,她才听得身旁人嗓音低低地道了一句: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芷兰心一怔,方才心头涌上的所有情绪好似被硬生生地往下一压。
如鲠在喉。上不了,下不去。
此时,另一边静静旁观了许久的男子忽地开口:“等等,这位女修。有一件事你可不能污蔑我。你哥哥那个什么玉的,可不是我杀的,就是你身旁这个剑修杀的。他那一剑下来的时候,最后那一瞬间,的的确确是你哥。而且,这还是他自己想要这般做的。”
话音刚落,他又身影一散,躲过了一记毫无声息却威势浩大的剑势。
方才开口的老者手持一把古朴花纹的钝剑,沉声开口:“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呵呵。”
男子笑了下,开口的嗓音虚无缥缈,似在这片天地间四下回荡,又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你们玄云宗号称九州第一仙门,没想到,连句实话都不让讲?”
“当初那个小修士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多年与魇打交道的渡劫期老怪该是一清二楚的吧?他若不是道心有缺,又怎会引我窥伺?你们选择息事宁人,也不过是不想坏了玄云宗的名声罢了。”
“对了,听刚刚所言,似乎还让这小剑修背了这么多年骂名?你们一边把事情瞒下了,一边又装作维护门下弟子的模样。啧啧,真当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啊。”
男子讥讽的嗓音响在此处弟子院落中。
芷兰心整个人一愣,神情似有所动。季凌面色不改,眼底的墨色又深了一点。
持剑老者是凛霄峰的唐长老,他瞥了一眼下边两个弟子的神色,最后朝着一处挥出剑气。
“莫要胡言。”
剑气打中了一处景岩,却没有碎裂开,而是化成了一团黑雾,重新凝结出了男子的身形。
这次唐长老并没有让其有机会继续开口,瞬间一步到了人面前,未曾开刃的钝剑朝着男子挥去。男子手上凝着一团由魇力凝成的黑雾,反手格挡。
两人目光相交之间,手下已各自过了不下千招。
唐长老招招狠决,一副要将男子斩于剑下之势。男子眸光一闪,身形再次散去,掩藏了气息。
“我只身前来玄云宗。你不会以为,一个渡劫期就能拖住我吧?”
白发老者身形一顿,凝神静心以神识再次细细探知周围细微的魇力流动。片刻后,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骇然之物,猛地一回头,神色震惊。
后方的弟子屋旁,季凌手持问心剑已作了对敌之态,身旁的芷兰心也抬了手作起势状。而两人的正前方,正是方才散去了身形的天魇男子。
若这天魇只是缩地到了那处,唐长老尚且不会这般惊骇。他在心里不可置信的是,以方才他的神识探知所得,那天魇的气息分明在……
身后,一个凉薄的男声响起:“老头,东张西望些什么?”
还未等唐长老作出动作,手中的灵剑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自发飞起,挡下了那团袭向命脉的黑雾。
“啧,剑修的本命灵剑就是麻烦。”男子重新拉开距离,瞥了一眼老者手中的钝剑。
若换作同修为的符修或是术修,方才那一下就已殒命。只有剑修的本命灵剑,才会自发护主。
唐长老反手握上替自己挡下一招的灵剑,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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