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今天她将出言不逊的人教训了一顿,他也很难联想到自己身上,站在他的角度,她玩世不恭的态度让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玩闹。
更何况戎霜旋除了将他从路因手中救下外,并没有再目的明确地做过什么,他仅仅是多了几身新衣服,居住环境和生活水平顺带提升,这一切宛如一场梦,像是第二天眼前的情景就会消失不见,他如往常一般从简陋的出租房里醒来。
在他刻意卖惨时,戎霜旋也几乎没有安慰过他,她很少跟他讲大道理,少数时候会客观地和他分析利弊,清醒又冷静,完完全全像个旁观者。
这么多年的生活让他能轻易地辨别出来恶,但却无法看出什么是好,因此将戎霜旋排除出了自己的选项,在他当下的认知里,妈妈说的人不该是个性子乖戾、不按常理出牌且过于任性的大小姐。
……
按照惯例寻盏今晚不用再去奶茶店做兼职,他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正在餐桌前摆碗筷的戎霜旋听见动静抬起头,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餐椅,“过来吃饭。”
饭菜依旧是由请来的阿姨做的,简单的三菜一汤,摆盘却很精致,寻盏在桌旁坐下,餐椅上贴心地放了坐垫,身上的棉质睡衣轻柔贴身,大理石餐桌和瓷质餐具反射出头顶温暖明亮的光,暖意在空中漂浮,香味从厨房蔓延到大厅……眼前的一切让寻盏产生了家的错觉。
戎霜旋正拿着汤勺在盛汤,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又透着认真,家门像是隔离了外界的喧嚣,汤汁滴落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严重扰乱寻盏的心神,让他又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像是为了避免胡思乱想,他冲动地开口:“我想搬走。”
此时戎霜旋早已将汤盛好放到寻盏面前,她刚坐下拿起筷子,因为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动作一滞,“你说什么?”
“姐姐,我的意思是说,”寻盏像是在思考该怎么组织语言,最后还是直接明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搬离这里。”
方才不光是戎霜旋没反应过来,连寻盏也有些后悔,他清楚一旦离开戎霜旋身边,自己将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更别提现在招惹了路家,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但转念一想,不管戎霜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对她已经做不到单纯的利用,既然能确定她不是他要找的人,还不如早些离开,免得让自己有更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寻盏低着头,戎霜旋则很快地接受了这个消息,还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到碗里,也没留他,而是说:“行,那你要搬去哪里?”
攥紧的手很快松开,戎霜旋的反应像是验证了寻盏心里的某个想法,他微微松了口气,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先搬回原来的家,再尽快找新房子。”
“你是想回路家吗?”戎霜旋装得淡然,其实也没想清楚寻盏突然要离开的原因,思来想去也就他变卦想回路家、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比较有可能。
“不是,”寻盏立刻否认,“我说过我不会回去。”
“那就好。”
戎霜旋点点头,在寻盏眼里他们俩认识的时间还很短暂,不想长时间和她共处一室也能想通,依她所了解的寻盏,最开始他能答应跟她回家就已经在她的意料之外,现在只要他不回路家,她做的一切就都没有白费。
至于他之后选择在哪里生活,戎霜旋都尊重他的意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会替他在暗处解决。
寻盏看向神色和之前完全没有差别的戎霜旋,将方才对所有对细节的猜想都抛之脑后,心里有一瞬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可笑,只要能让路家不好过,她才不在乎他要去哪,自己就是她找乐子的工具而已,想到这他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很快解决完晚饭,找借口回了房间。
现在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要尽快来到第二天,他好早些离开这里。
*
银盘似的月高悬,清浅的光辉铺洒在床尾,屋内一片静谧。
平躺在床上的寻盏睡得很不安稳,扇子似的长睫轻颤,前几日脸上的伤口在戎霜旋的监督下已然淡去,很快就要消失不见,五官被分布不均的阴影衬得更加立体,同时也放大了他的表情变化,眉头轻蹙,唇间溢出的声音几不可闻。
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寻盏很快醒来,脑中一片混沌,手机屏幕显示现在还不到凌晨两点,他正想翻个身,就发现了身下的异常,坐起身后借着窗外的月光,下半身一块深色的濡湿映入眼帘,正值青春期的男孩面对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第一次,他抚了抚额头,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裤子换上,走到门口轻轻地转动把手,在看到客厅的一片漆黑后,才拿着内裤出了门。
卫生间的灯被“啪嗒”一声打开,温热的水流滑过指尖,让寻盏清醒了不少,即便现在周围只有他一个人,可毕竟不是在自己家,让他产生了莫名的羞耻感。
这个点戎霜旋刚放下手机打算睡觉,就看到了房门下方透过来的光,她下意识地打开门走了出去,沿着声响来到卫生间,就看到寻盏手里攥着一团深色的东西正在揉搓,表情十分认真。
她睡的主卧自带独卫,平时和寻盏是分开的,也没想过自己之前怎么一次都没有撞见过寻盏洗衣服,她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打了个哈欠,疑惑地出声:“你大半夜的在这里洗什么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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