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爸妈的亲儿子?”
路因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走近,在寻盏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冰凉的指尖刮过,像藏在暗处的一条毒蛇。
除了路因本身这个知情者外,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得在场的每一个人头脑发懵,连寻盏都垂了垂眼皮,遮住眼中的波动。
路因带来的一个小弟忍不住说:“路哥,你在说什么啊?中午喝的那酒度数也不高,有那么容易上头吗?”
“闭嘴。”路因偏头警告他一眼,声音发冷,不像是在开玩笑。
气氛沉默下来,离得最近的建筑外墙上弯曲的排水管宛如攀附其上的一条肥虫,接近地面的管口水滴落的声音分外明显,路因又追问了一句,忽视对方狠厉的眼神,语调恢复了方才的漫不经心,“你怎么不说话?”
“不是,”寻盏的嘴角破了个口子,渗出嫣红的血迹,在这件事上声音平稳且坚定,“我不是。”
路因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微微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别处,赞同道:“我也觉得你不是。”
“毕竟——”尾音拉长,变得不怀好意起来,“我爸妈可要不起你这种杀人犯的儿子。”
“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吓出个好歹来该怎么办?还想看着我考大学结婚生子呢。”
恶劣的玩笑让在场许多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他们不清楚路因和寻盏之间有什么恩怨,也不重要,为这盲目的兄弟情洋洋得意,别人的不幸就是最大的乐趣。
一阵哄笑声过后,路因没打算因为寻盏的“识相”就这么放过他,“你怎么跟个死人一样没点反应啊?”
不论他说什么,寻盏的反应如出一辙,眼神凶狠,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兽,一不留神就会冲出来将人撕碎,除此之外没了别的情绪,似乎这些恶毒的话对他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让路因不由得生出挫败感,恶趣味又被勾了起来。
“是不是像你们这种人,坏事做多了最后都会变成这样?有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杀人如麻?”
说完还不够,他屈起膝盖对着寻盏的肚子用力一顶,欣赏着他因痛苦而产生的神色变化,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这样才对嘛。”
又轻飘飘地对其他人再度下了命令,仿佛察觉不到自己的残忍,“给我继续打。”
戎霜旋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一群人将寻盏围在中间,有人已经挥起了拳头,而一个长相精致穿着时尚的男生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偶尔懒散地投去一眼,像整件事情完全与他无关似的。
不用她开口,保镖主动走上前将人解救下来,寻盏弓着身子,大部分力量都倚靠在扶着他的保镖身上,咳得厉害,手捂着肚子,一侧脸颊被墙壁上凸起的石粒擦出了血痕,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有些过分宽大,略为松垮地挂在身上。
白皮肤上血迹触目惊心,让那张漂亮的脸蛋变得有些妖冶。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不嫌事大的路因,他不耐地抬眼,在看到来人是谁后最开始有些不可置信,而后瞬间变了脸色,面带讨好,“旋姐姐,你怎么来了?”
戎霜旋不语,将目光定在寻盏身上,即便在此之前他对于她只是相隔着时空的纸片人,在看到他浑身狼狈的瞬间心里还是很不好受,这是她作为人最基本的同理心。
视线匆匆掠过,戎霜旋笑得颇为轻松,“我来找人的啊。”
“旋姐姐是来找我的吗?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何必这么辛苦跑一趟。”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她的笑容垮了下来,眼神轻蔑,“我来接我弟弟回家。”
说着戎霜旋就想往寻盏所在的方位走,却被路因拦了下来,他不清楚戎霜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也不明白向来独来独往的她为什么会选择插手,甚至对寻盏多有维护,语气隐隐不悦,仍故作纯良地说:“旋姐姐除了我哪里还有别的弟弟?爸妈也只有我一个儿子。”
话里的意思是在暗示说即便寻盏是路平柏和周惜芹的亲生儿子,他在他们那里也不会得到承认。
“那又怎么样?”戎霜旋毫不在乎,语气嚣张,“你爸妈管不管是他们的事,我认不认他是我的事,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伪造一张血缘鉴定书,让他明天就光明正大地躺在我戎家的户口本上。”
“哦对了,明天周末,大部分公职人员不上班,还是不要给人家增加工作量比较好,下周一再办也不迟。”
戎霜旋嘴角漾着浅浅的笑,三言两语将路因气得不轻,他却拿她没办法,不死心地挣扎着:“旌哥不会同意的。”
他说的是戎旌,原主的亲哥哥,目前戎家的掌权人、戎升集团董事长。
“你管得还挺宽。”戎旌那边同不同意可不是由路因说了算,再说她不过随口一提,“别乱攀关系,一个分公司经理的儿子,还敢说是我弟弟,老一辈的人都入土了,挟恩图报也要看清楚对象。”
见戎霜旋态度执拗,路因下意识地攥住了她的胳膊,保镖动作飞快地以押犯人一般的姿势将他制住。
“他可是杀人犯、杀人犯的儿子。”
戎霜旋也在路因动手时从兜里掏出了折叠刀,听见他的话后面色骤然变化,又是这句话——“杀人犯的儿子”、“小杀人犯”……,原书里出现了不知多少次,寻盏更是从小听到大,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不黑化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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