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重新坐回了沙发,整个人抑郁了下来,本就没点血色的脸越发的惨淡,他还和以前一样,用温温柔柔的问她,“那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急着下山?拖着这副半死不活的身体?”
“阿令,我不想你死。”他定定的看着她,琥珀色眸子里装着冰冷的灯光,带着隐晦的示软,“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为了你背叛整个裴家。”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她没办法看着他每天病恹恹的样子。
裴玉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她根本没有资格要求他那么做。
她只是觉得难过,“裴玉,我没让你背叛裴家,我只是想让你早点好起来。”
“我会很仔细小心的,他们没有理由害我。”她垂头丧气的说:“我不想总是拖累你。”
裴玉:“阿令,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的,”裴令抓住他的手,她异常认真的说:“要是你因为我死了怎么办?裴玉,你不能死。”
裴玉叹了口气,然后摸着她的脑袋,无奈的劝道:“阿令,死就死了,我还能做鬼,你可以护着我。”
“可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是觉得你死了,我会难过的。”
“阿令,”他摸着她的头发,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也轻轻的,“他们要害你可以编造千万个理由,我不一定时刻护住你。”
她捧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很轻很轻的说:“裴玉,我已经能保护好自己了。”
裴玉弯起眼睛笑了下,“有人进来了。”
裴令转头看过去,孟柔柔和林玄直站在那儿。
孟柔柔在心里悔恨不已,早知道不该把人放进来,要不然也不会造成现在这般尴尬的场面。
林玄直的目光落在裴令捧着的那只手上,压抑在心底的情愫在翻江倒海,搅得他不得安生。
他看见裴令坐在那个人身边,用一种绝对信任亲昵的状态望着对方。
那人看了他一眼,然后以绝对占有的姿态把人拢在身边,语调慢悠悠的,“林玄直。”
他很佩服自己居然还能笑出来,“裴长老,许久不见。”
“你们认识?”裴令精神了起来,指着裴玉说:“早知道这样我就报你的名字了。”
裴玉捏着她的手指头笑,“你要报我的名字?是希望我被裴家逐出师门吗?”
“说的也是,不能让你丢了饭碗。”
裴令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几个快步跑到林玄直面前,像往常一样喊他。
“林玄直。”
“嗯。”他眼底的阴翳自觉的散开了些。
她盯着他,恶狠狠的说:“不许打裴玉的小报告!”
林玄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我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
虽然他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但裴令真切的感觉到了他的难过。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点,她也不能总是因为怀疑他会伤害自己,而对他这段时间来的帮助视而不见。
“林玄直,其实我不是……”
“阿令,你过来一下。”
你看,只要那个人一句话,她就会立马跑过去,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林玄直深刻地知道,在他和裴令之间出现了一座大山,而这座大山不是可以攀过去的。
因为裴令她也想待在那座山上。
她把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收回,然后一并送给了那个人,留给他的只剩下防备和忌惮。
但他不会放弃。
她要退后一步,他就多进一步,总有一天能重新站在她身边。
至于骄傲和脸面什么的,都不重要。
如果有人非要梗在这中间,那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铲除掉。
“永市那边出了座鬼校,我要去一趟,裴令你去吗?”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状若平常的问她。
裴令顿时来劲了,蹭的站了起来,“是临休中学吗?我昨天接了个那边的帖子!”
林玄直点了点头,走上前一步。
裴令本就和他站的近,这么一来,两人之间不到一尺距离,她清晰看见那双灰色瞳子里的情绪。
她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要观察的这么仔细,他开不开心自己干嘛要那么在意?
“裴令。”林玄直拉起她的手,几个符包落在她的手心,“明天见。”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手上的鬼魂,却是在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发现,林玄直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以至于她仰着头也只看到了他绷直的嘴角。
“林玄直我送你吧。”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林玄直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一边走着,裴令一边开口问他,“林玄直,你这么晚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来告诉你温尹受了换血之刑,因为有足够的证据,执法部和三大玄门也没有理由怀疑责怪你。”
林玄直只是想早一点告诉她,告诉她那个要杀她的人落得了什么下场。
他希望她能舒心,哪怕是微末的。
“温尹?就是那个招摇撞骗的老道士吗?”
看来玄门要比她想象中的严厉多了,原以为最多被关一阵子,没想到却是换血的重刑。
失去身体内的温家血液就等于失去了唯一的修炼优势,在他这个年纪就不会再有任何提升了。
林玄直停下了步子,转过头来,“裴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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