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才子心头又中了一箭,灰溜溜地离开了汀州。
他走后,桓凌倒是才思勃发,写了一篇论办讲学会时为何宜俭不宜丰、宜静不宜乱、宜古不宜时的文章。里面没提半个“苏”字,只是有条有理地讲述办大会的方针,以及如何择地点、延明师、结良朋,将大会办成个上下一心、学风浓厚的专业学术会议。
他的文章自然不输于人,一笔浑厚宽博的颜体字与徐珵弱不胜衣的褚体各擅胜场,当年在京里写出文章也是叫人到处传抄的。如今又有王妃嫡兄兼通判的身份加持,写的还是如何办讲学大会的要诀,传抄的人自然更多。
连府尊朱大人都看过这文章,背着人问他:“伯风写此文,难道是想在咱们汀州府也办一回讲学会?”
桓凌哭笑不得地说:“没有此事,只是日前有个苏州学子上门,说是苏州也要办讲学大会,子期教了他几样要领,下官有感而发罢了。”
朱府尊大感失落,叹道:“原来如此,咱们府里做成这等儒家盛事,别处为了邀名自然也要学。伯风还给他们写出个范式来,实在是厚道人。”
忒厚道了,忒老实了!
他知道这场大会办出来给他们府里添了多少好名声。提学大人不说,巡按与布、按二府的上官和那几府的同僚也都写信来问此事,到年底足可写入考绩表里,待考满后,有这份促学风的成绩也说不定点能再让他往上升一阶。
可别人都学了,他们这里的光彩就不免要叫人占去几分了。更何况苏州是天下繁华之地,他们这汀州又不比福州,讲学大会的规模、内容都及不上苏州这场吧?
朱府尊为此深深忧郁,桓凌这个写出文章的倒像没事人似的,扔下他便回去跟师弟查案去了。
宋时教了他一个特殊算法,让他按着尸格表上记的鞋印大小推算人身高,又看刀口出入方向、力道、伤口边缘翻卷的情况推断那人的身材、体力、用哪只手持的刀……
结果推断出杀人者有两人:一名身高五尺五寸有余,是个壮年男子,死者胸前、腹部两处深而利落的刀口应当是他刺的;还有一名身高不足五尺,脚印浅而细,力量较弱,死者喉间那道由下斜上、刀口翻卷的伤口应当是他做的。
不必名侦探宋时出手,桓助手就自己推理出了真相:“那瘦弱者有可能是女子,若强盗杀人不该用这样瘦小无力之人,此事或许涉及情杀。叫他家家仆带着遗孀的鞋脚来对比,再细问他在外可有包占外室、ji nu之事!”
有了方向查得便快多了。
亡者的妻子倒是个老实fu人,听说通判要靠脚印定点案,便叫人拿了一双新做等着过年穿的高底装香粉鞋和一双平常穿的千层底鞋送上,任大人对比。他家的家人、邻居知道的更多,上堂来便主人在外头包养的外室、结jiāo的契兄弟、养的契儿都供出来,并连他的外室偷某管事、哪个契儿背着他又结契兄弟的事都供了上来。
桓凌听得满心厌恶,险些儿想扔下这些人接着回去验尸。
但这些却正是断案的突破口,这场案子当真是情杀。他发下拘票,将厅中差役放出两队去捉捕相关人员,回来一一比对,转眼便破了案——
两日前死者从外地贩货回来,到府城后便带着银子去见了一个心爱的契子。那童儿彼时正跟一个新结jiāo的子弟偷情,见他回来便把情人藏到床后接待他,那死者动情时,却在床角里发现有生人的衣裳,怀疑契子有外遇,便从厨下取了刀四处寻人,要杀那人。
就在他寻着那做jiān夫的,持刀yu砍,叫对方抓着手腕对峙时,他的契子却帮着新人,夺了刀砍在他喉头上。
他身体顿时软下来,就在喉上形成了一个斜向上的刀口。但刀口不足致命,他还能摇摇晃晃地扯着契子叫一声“杀人”,契子吓得又捅了他几刀,那jiān夫见他下手无力,自己抢过刀深深地捅了两下,才把客商杀死。
两人杀了人害怕,又贪他的银子,就半夜偷偷将尸体扔进井里,以为没人能发现。却不想夏天尸体烂得快,腐臭味散出去,没两天就被路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