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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为枝枝 第43节
    赵之御回得干脆:“恰巧路过,稍事歇息。”
    魏枝枝又追问:“为何车夫见了小女上车,并无异色,更是没有说明与阻扰。”
    赵之御又回得干脆:“车夫乃是孤从外边买的,他只知道目的地为何,并不知孤其他安排。他令魏姑娘上车,大抵是姑娘颇具主人架势,上别人车上得理直气壮,唬到他了罢?”
    魏枝枝一噎,却仍是不依不饶,她望了一圈车内:“为···为何这车内贴的是小南强的纸花,垫子均是桃红的颜色,均···均是小女喜欢的?”
    魏枝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咬了咬舌头,闭了闭眼睛,脸上也是一阵红。她自己都听得一阵不好意思。
    赵之御眼眸含笑:“巧了,孤也喜欢。”
    魏枝枝却是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殿下如何喜欢?殿下分明不爱桃红,原先更也是不爱小南强。”
    赵之御此时却深深回望魏枝枝的双眸,一字一顿反问:“魏姑娘怎知孤不爱?”
    这一眼与这一反问倒是令魏枝枝一时语塞,她匆忙撇开眼睛,又垂首思索一阵,最后还是抬眼复问:“殿下为何也去河坊街?”
    赵之御直直对上魏枝枝双眸,面上突然带了寒意:“孤也好奇,魏姑娘为何也去河坊街?”
    车内顿时又陷入一阵沉默
    *
    “女儿节,河坊街,河波流转,红男绿女莫要擦肩。”
    随着车马停下,河坊街上各个小摊子的伙计吆喝声声入耳,催促着魏枝枝急急下了车。她站定街口之时,已是远远看见牌坊之下,朝她跳着挥手的坯婉婉。
    于是魏枝枝正准备迈步,突然又想到什么收回了脚,走向正踩着脚凳下车的赵之御:
    “殿下,河坊街到了,小女与坯四姑娘约了今日同游,此刻该是去寻坯四姑娘了,便就此与殿下别过,谢谢殿下带小女一程。”
    说完,为避免显眼,她朝着赵之御稍稍福身,准备离去。
    赵之御却叫住了她:“且慢,既然坯表妹也在,眼下孤无事,想着也去打声招呼罢。”
    魏枝枝听得赵之御突然一声“坯表妹”,眉头稍稍蹙了一下,嘴角不自觉耷拉下来。她头一次听他这样称呼坯婉婉,也是头一次听他这样称呼一名女子,心中不知被什么东西突然冲撞了一下,些些闷疼。
    待压下心内异样,她面上已浮上笑意,微微朝赵之御颔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起来。
    坯婉婉见魏枝枝走近,已是一阵小跑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腕便是一阵热乎寒暄:“魏姐姐,你可终于来了,一路可劳累?”
    魏枝枝笑着回道:“不累,见到婉儿便一点都不觉着累。”
    坯婉婉又抓着魏枝枝的双手一阵晃悠,丝毫未发觉站在魏枝枝身后静静瞧着一切的赵之御。
    赵之御此刻捂嘴轻咳,这才令坯婉婉偏身察觉。
    坯婉婉的眉头在看到赵之御的那一瞬,快速地拧了一下又立时抚平,转而一脸讶异兴奋:“竟然是殿下,殿下您如何也来了?是跟着魏姐姐一块来的吗?”
    说话间,坯婉婉已是在魏枝枝的面前悄悄挪着身子朝赵之御靠近。
    赵之御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而后示意坯婉婉注意用词:“微服,你们叫我公子即可。”
    说的是“你们”,魏枝枝此刻却不像是在“你们”的行列之中,她早与赵之御站开了距离,撇开眼未看他与坯婉婉之间的寒暄,只一个劲地看着不远处河面上的河灯发呆,似是在等着他们结束。
    坯婉婉见是一个好机会,三两步已是站在了赵之御的身边,示意赵之御低下些身子:“殿下,小女给您看一眼邀帖,是想着让您于此处偶遇魏姐姐,您怎与魏姐姐同来了。”
    赵之御笑着回她:“你的邀帖写得像是平日里批阅的户部折子,孤看完后便记在了脑子里,本能间便把车马的事都办了。”
    坯婉婉听完僵在了原地,而后直直朝着赵之御摇头:“殿下可千万别出卖了小女。”
    赵之御朝坯婉婉挑了挑眉:“放心。”
    赵之御和坯婉婉一来一回间,魏枝枝已是无什么耐心地回了头看过来。于是他们俩齐齐停下了耳语,直直看向魏枝枝,均是一脸灿笑。
    魏枝枝被他俩笑得头皮发麻,此刻对着坯婉婉出声:“婉儿,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放河灯吗?现下时候看着正好,你可快些带我去罢。这样我们也不用打扰到殿···公子办事。”
    赵之御急忙接上:“眼下孤也没什么急事需办”
    说话间,他笑着看看魏枝枝,又笑着看看坯婉婉,更是在魏枝枝看不到的地方,朝着坯婉婉递了眼色。
    坯婉婉小走几步,来到赵之御和魏枝枝的中间:“既然殿下眼下空闲,不如与我们一同去放河灯罢。”
    第52章 待那只手一……
    魏枝枝与坯婉婉走在前头, 赵之御跟在她们后头,三人便这样行至桥头。
    此时坯婉婉突然一把拽住魏枝枝的手肘,想令她止住步子。
    可因着魏枝枝一路往前直直走得有些快, 猛地被坯婉婉往后拽间,一个脚底打滑, 差点要朝前扑去。幸好后头的赵之御眼疾手快, 立时上手扶住了魏枝枝的双肩,才令她堪堪站定。
    稳下意外带来的心内慌乱, 魏枝枝慢慢感受到双肩传来的温热,以及赵之御手上薄茧隔着衣料触碰到她肌肤带来的痒意, 如这桥头忽而吹来的一阵柔风, 吹进领口, 吹进袖口,吹得魏枝枝周身涌上一阵颤栗。
    她一下子转过身来,挣脱开了赵之御的双手, 转而眼神对上坯婉婉, 佯作责怪:“婉儿, 你作什么拉我?”
    一旁的赵之御喉结微滚, 也跟着魏枝枝看向坯婉婉。
    坯婉婉被两人这么一看, 颇有一种自己像是调皮做错事的孩童, 如今被父母抓包的错觉, 随即她干笑几声,赶紧说正事:“魏姐姐,婉儿鲁莽了。这不是才想起来,我们三人若是要放河灯,这桥头便是分叉口,女子得站河这边, 男子得站河那边。”
    说话间,坯婉婉还指了指就近的河流一边,又看了一眼赵之御。
    魏枝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河边的一侧站的清一色全是女子。
    赵之御此刻接上:“既然马上要分开,那我们现在便去买河灯罢。”
    坯婉婉闻言,立时拉上魏枝枝的手,朝着桥头边上一小摊走去:“那里,那里有买河灯。”
    那小摊上摆着红红绿绿的河灯,有着各式花样,小摊一见他们三人过来便热情地招呼起来:“公子,姑娘,是一伙儿的吗?来挑一个吧,保准今日觅得良缘。”
    见赵之御和魏枝枝两人挨得近,长得又不似兄妹,那小摊贩眼珠子一转,拿上两只最大的花灯,朝向他们两人说道:“女子买绿灯,男子买红灯,两位看着郎才女貌,该是这两盏并蒂莲灯最是相配。”
    坯婉婉闻言,凑了过来,突然连连拍手:“魏姐姐,这盏莲灯真精致,你赶紧买了罢。”
    那摊贩一脸灿笑,又将两盏灯朝前举了举:“整个街就这么两盏并蒂莲灯,凑成一对的灯在河里更容易碰到一起,公子姑娘当是缘之人呐。”
    魏枝枝却一直不肯伸手去接。她为何要与赵之御一同买并蒂莲,又如何的男才女貌?
    她随手从摊上拿了一只鸳鸯河灯,正欲对摊贩解释。
    赵之御的手横隔在了她眼前,从摊贩手中接过了这两盏并蒂莲灯:“谢谢。我们买了。”
    正当魏枝枝举着鸳鸯河灯的手僵在原地之时,她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叫唤:“魏姑娘?”
    魏枝枝循着叫唤转过身张望了一下,只见不远处赵子期着一身绛色交领袍朝她走来。
    这一红一绿,赵子期今日穿着倒是与魏枝枝意外相配,便是他现在手中拿的鸳鸯红灯亦是与她手中所执绿灯一对。
    魏枝枝只注意到河灯,倒是没在意上穿着。她将手中的鸳鸯灯往回缩了缩,对上已行至面前的赵子期回道:“广平王。”
    赵子期朝她手中一瞥,脸上浮上笑意:“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魏姑娘,眼下可是要去放河灯?”
    魏枝枝轻轻颔首回应。赵子期的脸此刻被手中的鸳鸯红灯照得微红,他只专注地看向魏枝枝的双眸:“实在是巧,我也正要去放这河灯,要不一同去罢。”
    此时魏枝枝手中的鸳鸯灯突然被一股蛮力一扯,灯线立时断开,那鸳鸯直直落地,而后“嘎吱”一声,又被一双皂靴踩碎了灯架,面目全非。
    赵之御一脸慌乱地收回脚:“实在不巧,这鸳鸯灯竟是不小心被我弄坏了。”
    说完他又将手中的并蒂莲灯塞入魏枝枝的手中:“小贩说的没错,看来今日绝无仅有的并蒂莲灯最与魏姑娘有缘。”
    虽然只是一盏纸作的小灯,纸上涂涂画画,勾勒出形状而已,但它被人赋予了鸳鸯的意义,于是落地被踩碎的瞬间,便是如鸳鸯实实在在的破碎。
    魏枝枝看着那团地上的纸糊心有不忍,只匆忙瞪了赵之御一眼,又在他将将松手之际,立时接住了并蒂莲灯,以防又要破碎一朵莲花。
    赵子期在看到赵之御转过身来之时,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又看到了被踩在地上的鸳鸯灯,终是眼眸子一冷,对上赵之御拱手:“皇兄。”
    坯婉婉见他们三人颇有两两对峙之势,便赶忙向摊贩付了银钱,匆匆站到他们中间:“时候不早了,我看人潮均往着河边去,既然都是去放河灯,便就一同去罢。”
    说罢,坯婉婉又半推半拉魏枝枝往桥边先走去,顺手从摊子上拿了灯给自己,好巧不巧最近的那个便是鸳鸯灯:“魏姐姐,我们先走。两位公子记得去河对头。”
    魏枝枝站到河边的时候,望着那河面映照着岸上酒楼的灯火,粼粼耀耀,而后一只只被少女们满心期待放流的河灯,随波漫无目的地飘着,一如萌动的春心,不知所起,寻寻觅觅。
    魏枝枝渐渐融入了这种气氛,便独自找了个角落准备将手头的莲花灯放开,却是抬眼瞧见河对岸一抹熟悉的白影。
    赵之御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对面,跟着她的动作亦是蹲下身子。
    魏枝枝急急起身,离开了原先的地方,又重新找了个角落,却没想到赵之御似是一面镜子,她朝这头走,他也朝这头走,她朝那边去,他也朝那边去,她蹲下来,他也跟着蹲下来。
    更要命的是,赵子期也跟着进入她的视线。于是这河的两对岸,少男少女分立两头扎堆放河灯,热热闹闹,而在一片寂静的角落,两名男子跟着对岸的少女走走停停,亦是热热闹闹。
    魏枝枝走了好几个来回,见甩不开他们俩,更是小跑了一阵,跑得气喘吁吁,背上湿了一片,便索性停了下来,眼睛一闭,朝着那少男少女扎堆的地方松开了手中的灯线。
    随天意罢,她如今只想拿到戏票看场戏。什么觅得良缘今日便算了罢。
    另一头,赵之御抢在赵子期前头也急急松了手中的灯线。
    于是两盏并蒂莲灯,一盏鸳鸯灯,就这么顺着风的方向,斜斜朝着扎堆的河灯里头飘。
    赵子期的河灯因着小巧,随风飘得要快些,竟是快要追上魏枝枝的莲灯。
    眼见着鸳鸯就要碰上并蒂莲,赵之御速速从一旁的树丛里拾起一个碎石,三步并两步地走到赵子期前头,朝着河里的鸳鸯一个水漂过去,直直将鸳鸯打“晕”,偏了原先的路线。
    赵子期眼尾立时红了,追上赵之御:“皇兄你···你作弊。”
    赵之御并未理会赵子期,只专注地看着两朵并蒂莲越来越近,而后在到达那一大片河灯堆前交汇。他满意地笑了起来,而后转头对上赵子期:“你说说孤如何作弊了?是以放个河灯还有什么规定?”
    说完,赵之御便赶去找岸边捞河灯的伙计,走之前又对赵子期抛下一句:“各凭本事。”
    魏枝枝郁闷了。她没想到兜兜转转,赵之御如此阴魂不散。
    她站在赵之御的身边,极不情愿地将自己手中的并蒂莲灯与赵之御那盏一起交给了换戏票的伙计。
    那伙计将一张郢戏票与一张马戏票递了过来:“恭贺两位,两位的戏票仅此一份,可要彼此跟紧了。”
    赵之御笑着先伸手接了过来,魏枝枝见赵之御已经拿了,便头也不回地朝戏楼里走去。
    随后赵子期与坯婉婉分别拿着一只鸳鸯灯,一脸懵懵然地也接下了戏票。
    而后坯婉婉对着赵子期说道:“广平王,都是为了看戏,便将就一下罢。”
    *
    魏枝枝走在前头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关注起后头跟着的赵之御,心下烦闷之间,她止住了脚步,转身对着赵之御,胸膛起伏:
    “殿下若是想看戏,大可随手叫河坊街的官员送您进去直接包了场子,更甚是把戏班子请到宫里来看上一天也行,为何非要如此折腾劳累。您来河坊街,当真只是为了看戏?”
    赵之御攥紧了手中的戏票,凑近魏枝枝:“枝枝,你心里应该明白孤为何不那么做。孤来这自然不是为了看戏,而是为了”
    “小兔崽子,看你还敢偷吃包子!”
    这时戏楼里边跑出一衣衫褴褛的男孩,后头追着一破口大骂的小二,手里提着一根木棍。
    那小男孩正正迎面撞上了魏枝枝,而后手里的包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