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文笑着接过:你小的时候也是喜欢喝牛奶的。
是吗?
嗯。他似是又陷入回忆,除了牛奶你就只喝水,不喜欢喝饮料,但是有一次你却突然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跟我说想喝可乐,还要冰的。
夏知文嘴角挂着笑意,整个人都是柔和的:那时候你总不爱说话,也从不向我要什么,突然跟我说想喝冰可乐,我既欣喜又意外。
我领着你去买,路上问你怎么突然想喝可乐,你笑着跟我说你刚刚干成了一件大事,要庆祝,我问你是什么大事,你说不能告诉我。
小初。夏知文把杯子放在桌上,缓缓握住她的手,现在你能告诉爸爸了吗?
抱歉。林晚冬不敢对上他柔和的目光,只盯着那还剩一半牛奶的杯子轻声说,太久了,我自己已经不记得了。
夏知文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关系,我就是问问,毕竟那时候你还那么小,不记得很正常。
我小时候还干过什么?林晚冬不太想看见他失落的神情,便状似随意地问了句,似乎是因为夏初很早就离开家的缘故,她能和夏知文聊的,也只有她的小时候。
你还记得小黑点吗?
她点点头:我的猫。
是啊,你的小猫,明明人家通体雪白的,就因为肚子上有一小撮黑色,你就要叫人家小黑点,有时候带着它出去玩,人家一听你喊的名字,都要好奇地问上一句,这猫哪里黑了?
说着,夏知文的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下:每次这个时候你都会把小黑点的肚子露出来给他们看。
林晚冬也没忍住笑了出来,其实夏初小的时候,还真的是很可爱的。
谁养的猫性子就像谁,小黑点跟你一样性格温顺,谁摸都不会反抗,结果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暴躁了起来,把一个摸它的路人给咬了,然后就跑了,找了好些天也没找到它。夏知文叹了口气,如果它现在还活着,应该也是只寿命将尽的老猫了,可惜缘分浅,也不知道它去了哪户人家。
两个人正说着,病房门被敲了几下,夏知文说了句进来,林晚冬转头便看见祁舟拿着饭走了进来。
她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刚刚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定是祁舟。
自从那天祁舟向她许诺之后,他就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这一大一小,甚至很多时候,祁舟待在一楼病房的时间,比她这个女儿还要多。
他在用他的方式表达感谢,也同样在用他的方式努力地替自己减少罪恶感。
原来都中午了。夏知文看到是他也笑,你还是多去陪你弟弟吧,我这有小初照顾,饭护士也会送,你不用这样两头跑,太麻烦了。
应该的。祁舟轻车熟路地把移动餐桌挪到夏知文的床前,帮他把饭盒的盖子一一打开。
夏知文接过他递来的筷子问了句:安乐怎么样?
挺好的。祁舟边回答边看着坐在一旁的林晚冬,像是也同样在和她说话,今天化疗已经适应了,没出现什么不适。
林晚冬冲他眨了眨眼笑了下表示自己知道了,安乐进了移植仓之后,只能有一个家属进去陪护,并且每次进仓都要进行全方位的消毒,所以这些天安乐的情况都是祁舟传达给她的。
安乐本身体质就不好,刚开始的那几天一直发烧呕吐,饭吃的也很少,好在慢慢适应了,这几天,应该就可以进行回输。
夏知文抬头看了看两个人不经意间地互动,了然地牵起嘴角,即便祁舟一直是以安乐哥哥的身份来照顾自己,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喜欢一个人,眼睛里的爱意是藏不住的。
他抬手捂着嘴轻咳了下,虽然知道祁舟这话里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成分都不是对自己说的,但他还是回了句:那就行,今天早晨医生说我这面也差不多可以了。
就像夏知文说的,第二天,孟长平来检查过后,就安排他去了专门的房间正式开始采集,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四五个小时,采集完成需要第一时间输入安乐的体内,因此祁舟走不开,只有林晚冬在房间里陪他。
屋子里有一台很大的机器,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按钮和输送管,以及电子屏幕上看不懂的符号,她手心有些凉,那是人对于未知的恐惧感。
她看到透明的管内开始逐渐变红,护士告诉她,其实就是对捐献者的血液进行分离,一只手臂输出,一只手臂输入,只留下造血干细胞。
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的,期间林晚冬注意到夏知文时不时会微皱下眉头,即便他已经在竭力克制不被发现,但她还是察觉出了他的不适。
她起身着急地喊护士看下情况,护士走过来看了一眼冲她笑了笑:你不要太紧张,这是正常的,长时间的抽血怎么可能不疼,马上就结束了,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好了。
她松了口气坐回座位,抬手覆上夏知文的手背,原本温热的手此刻冰凉一片,他的脸色看上去也并不算好,她稍稍握紧了些,只祈求时间过的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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