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里唯一的大车内,旌南王妃突然高热,秦念西和旌南王妃身边的嬷嬷因为试药的事情发生了矛盾,车外心急如焚的旌南王世子干脆进了车里,把那嬷嬷给替换了出来。
“嬷嬷们年纪大了,担心太过,小仙长勿怪,我来试药,请小仙长赐药。”旌南王世子轻声道。
坐在大车车驾上的嬷嬷疾声轻呼道:“不可,万万不可,世子爷,这样不合规矩。”
“事从权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那么多规矩。”旌南王世子叱道。
秦念西只觉有些无奈,这位世子爷这性子,似乎有些过于急切了,不让试药也不是不能退了热,急什么。
“无妨,如此便不用药就是,小道先替王妃刺血降热,还请殿下帮忙打一下帘子。”秦念西说着,便自掏出针包,开始做准备。
外头那嬷嬷听了这话,却干脆打了帘子道:“我们王妃金尊玉贵,身上哪一处都精贵得很,何况是血,贸贸然就放血,没有这样的规矩。既是有对症的药物,还请小道长还是自行试药后,给我们王妃服药才好。小仙长若实在不晓治,这队伍里,还有年长的仙人,便请换人来看才是。”
秦念西只觉有些无语,果然这贵人家的病就是不好看,倒不是贵人觉得自己是贵人,这样那样都不行的,而是这些贵人家的规矩,简直就不是活人的规矩,关键是还有这么些视规矩如令箭的人,你说她是刁奴吧,她尽忠职守,你说她年老顽固吧,她只是遵规守矩而已。
如若不是这会子这位旌南王妃高热一直往上窜,秦念西恨不得给这位嬷嬷上上课,好叫她知道,为何俗语有云,药不能乱吃。
秦念西一脸无奈看了看旌南王世子,感觉这个平素面上除了笑容,不见一丝其余情绪的人,此时眼里一层寒霜,嘴皮子好像都没怎么掀动,锋利如刀的言语,仿佛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这会子,爷的话就是规矩,再多言,立即赐死。”
外头那嬷嬷面皮抖了抖,还想说什么,却被正专心驾车的车夫转过头,冷冷看了一眼,只觉有些汗毛直竖,随即咽下了口中的话。
“小仙长勿怪,还请按你的想法,替吾母妃治病。”旌南王世子又看向秦念西道。
秦念西想了想,还是请旌南王世子倒了水来,准备侍候旌南王妃服药。
旌南王世子有些意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药,不若让吾先一试?”
秦念西摇头道:“药之一道,变化无穷,试药之事,实则荒唐。”
旌南王世子听了愣了愣,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帮着扶了自家阿娘起身,默默看着秦念西把药喂了下去。
喂完药,旌南王妃又侧过身子,卷了被子,昏昏睡去。
这马车虽极宽敞,可躺了个人在里面,旌南王世子和秦念西各据一边,加之他那个高大的身形,到底有些局促。
秦念西见这位世子爷竟没有一丝要立即出去的意思,自己这一向,无论如何,也要等到这位王妃把热退了下去,才好出去,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烦闷,轻轻吸了口气,想了想,干脆找了粒瑶生丸塞进嘴里,盘了腿,开始调息起来……
倒是旌南王世子,看着阿娘服了药,又沉沉睡了过去,本想多问几句病情,又自知此间局促,并不适宜问话,正踟躇间,却见得秦念西似乎有了些细微的动作。
旌南王世子假装要换气,掀了掀车帘,借着外头的月光,瞧见那小道人似乎自己服了什么药,然后竟盘了腿,似乎是在练功了,忍不住面上露出些好笑,这倒是个会打算的!
几息过后,随着秦念西的调息,那瑶生丸的香味儿在这方寸之间弥漫开来,虽极清浅,却有种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精神有些振奋的感觉。
旌南王世子敏锐地感知到这个味道,这个有几分熟悉的味道,这药,他曾经用过,本以为,只是扶弱之功效十分强劲,未曾想,竟还能帮着练功?也不知,究竟是只能辅助他们君仙一路练的功,还是天下所有武人尽然,若是谁都可以,那么,这件事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果然是药效对了症,不过大半个时辰,旌南王妃一身细汗,高热就退了下去,秦念西已经从入定的状态中醒过来,探手为旌南王妃诊了脉,见得旌南王世子一脸紧张瞧着她,便轻声道:“高热已退,请唤人为王妃擦擦汗,小道先退下了。”
旌南王世子想了想,倒是没有多言,只点头道了谢,看着秦念西退了出去,见得自家阿娘依旧在昏睡中,便也退了出去。
旌南王世子见得秦念西纵身上了马,又拉了缰绳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干脆也驾了马,行到秦念西边上,轻声问道:“还请小仙长见告,吾家阿娘是何病,打不打紧?”
秦念西略想了想,才抿了抿嘴唇道:“回殿下的话,王妃这个病,许是劳顿太过,加之寒邪入体,才突然高热,如今高热已退,好生将养几日,便无大碍了。”
旌南王世子认真看着秦念西解释病情,这眼神,只叫秦念西觉得,这瞎话,认真说起来也不算瞎话,就是有些避重就轻的话,编得有些艰难,可那位王妃,未必会希望自家儿子知道她这个隐疾吧,认真说起来,这隐疾也是病,哎,先编着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可这病,这位王妃到底是想治还是不想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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