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南王世子断然决定,今夜就过,又下令遣了两位将士往反方向,命后头的暗卫急行军跟上来,缀在队伍后头断尾。
秦念西几人虽歇在边上,却是把广南王世子几位的商议,都听进了耳中,看了看胡玉婷,她立时会意,往大车上拿了一瓶药丸过来,递到道齐手上,轻声道:“这是老祖宗用稹根做的解毒丸,还请法师给大家分一分,一人一粒就好。”
道齐正要转身去送药丸,秦念西又轻声嘱咐了一句:“法师可与众位军爷说说,万一有强敌来袭,让他们护好他们自己便是……”
道齐微笑着点了头,拿了药过去,说了这药的作用,那一群军士都从善如流地吞了药。道齐又笑道:“解毒之药再厉害,可能也未必能解了天下所有毒物,还请世子爷和各位军爷多加小心,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也不必担心贫道几人太过,便是那两位医女,也俱有自保之力的。”
这些军中精锐又岂能听不出道齐法师语中之意,他们商量了许久,就是怕护不住那两位医女,可这位法师的意思,却是你们只管护好你们世子爷就好。若是果真遇袭,这一群人里,歹人最有可能的目标,可不就是这位金尊玉贵的广南王府世子爷吗?
广南王世子一脸正色道:“多谢法师好意,我军中男儿,断无贪生怕死之徒。倘若真有贼子是因我而来,管叫他有来无回。如若不敌,请法师和楼将军一处,务必带着两位姑娘,杀出重围,再往前急行军一个日夜,便能进了岐雍关。”
道齐正要说些什么,楼韵芙却突然走过来伸手道:“拿图来,世子爷莫要逞强,今日末将在此,若护不住世子爷性命,有何颜面去见广南父老?”
广南王世子还要再说,楼韵芙却一手接过图纸,一手从怀中掏出金牌,往广南王世子面前亮了亮,广南王世子立马躬身拱手,不再多言。
军士们见得这位练了他们几个月的教头明显接管了指挥权,才算是稍稍放了心。
楼韵芙对着那图纸看了许久,点了几个地方,又嘱咐了几句,才冲着广南王世子拱手笑道:“还请世子爷和众位将士放心便是,那两位姑娘一旦出手,招招致命,便是本将军,也是防不胜防。”
说着又极为放松地笑道:“放心,待会儿若是真有贼子敢来送死,众将士听我号令,必叫他有来无回。”
那位名叫荣庆的小将拱手道:“若真有贼子,有教头在此指挥,末将等这回正好试试新学的手艺,咱这自觉武艺大涨,总要有人来试试手不是,若真有那不长眼的,正好!”
众将士纷纷点头笑了起来,一时间,先前的紧张气氛散去了大半,楼韵芙极为赞赏地冲那荣庆瞧了一眼,正要抽身回转,却见他又笑嘻嘻道:“我离得近,你们可能没注意到,那两位医女,那轻身功夫,咱们之中,无人能望其项背!”
广南王世子心中之不宁也稍稍得了纾解,他好像记了起来,好几年前,他和六哥儿,就跑不过她的。老祖宗遣了那位楼将军跟在她身边这几年,六哥儿说那位张家老祖宗深不可测,定然教会了她自保之力,否则又怎敢如此贸然,让她就带了这么几个人,往外头涉险?
世人不清楚她的重要性,他却是太清楚了。大约张家和万寿观早有预料,她虽做了那么多大事,却用了君山医女的名头一以蔽之,她们甚至连行医诊治,都是几人在做配合,这份不显山露水的大智慧,时候越长,越能见其思虑之深……
广南王世子看着同来的伙伴们轻声说笑,思绪却飘得老远,想起从前那一幕又一幕,虽说隔了迢遥的距离和漫长的时光,依旧忍不住想要双手捂脸,羞愧难当,可这世上,哪儿又有后悔药呢?
又等了一两个时辰,暗卫跟了上来,两厢汇合,稍做修整,吃了些干粮又用了解毒药丸,楼韵芙把人都召集在一起,又交代了几句,再整好队形,便是连秦念西和胡玉婷,都弃车就马,夹在道齐宁舍身后,楼家女将身前,一行人重新出发。
路越走越静,夜,幽深得有些瘆人,连鸟儿的叫声似乎都逐渐消失,一行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仿佛要把全身的五感六识都调动起来,才算是对得住心里的那股子紧张……
路过第一处可能藏人的丘陵之时,马蹄疾驰,如风般呼啸而过,一顿狂奔之后,扬起的尘土如影随形,马儿打着嘶鸣,身后却没有一丝异样。
一行人闯过第一关,直觉松了口气,楼韵芙却朗声道:“打起精神,不得松懈。”
众将士齐声应诺,振奋精神,继续前行。
忽然之间,一阵夜枭的呜呜怪叫,由远而近,在暗无天日的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瘆人。
秦念西只觉风里有一股极微弱的怪味儿飘过来,她猛地屏住呼吸,虽然因为马儿的奔跑声和夜枭的叫声掩盖,听得不太真切,但一种窸窸窣窣叫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立的声音隐约夹杂其中……
秦念西调整了呼吸,问了楼韵芙道:“嬷嬷,前面可有山谷?”
楼韵芙此时全副身心都高度集中,当即便答:“是,不过三四里路。”
“前头有古怪,嬷嬷先叫停下。”秦念西吩咐道。
楼韵芙没有一丝迟疑,当即高喊停止前进。军令如山,众将士迅速勒停马儿。
秦念西迅速对胡玉婷道:“婷姐姐去车里,把老祖宗备好的蛇药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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