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哲烈仰首饮尽杯中酒,再看着席上几人举杯饮了酒,才状作无意问道:“小仙长医术超群,怎的连顿谢宴都不愿出席?”
张家老祖不疾不徐道:“我那童儿醉心医术,不喜此等场合,还望世子爷海涵。”
旌哲烈一幅善解人意的模样,笑容极其温和,点着头道:“可以理解,仙长们医术如此高超,大约跟这样静心自律有很大的关系。”
说完这句,旌哲烈当即便转了个话题道:“不知大殿下如今情形如何?”
“通体毒已驱尽,往后饮食规律,少近女色,过些时日,便能恢复如常。”张家老祖照实答道。
“如此说来,大殿下这病,还离不开大夫啊!”旌哲烈笑得一脸无害。
张家老祖点头道:“世子爷如此说也没有错,可要是照这么说,这人生在世,哪个人都离不开大夫,不过大夫只能治病,不能治命。老道相信,你们偌大王府,大夫总还是有的。”
裴将军一脸气愤站起来道:“你……”
旌南王世子一个眼神递过去,裴将军到嘴边的那句不识抬举迅速降了调,人也坐了下去。
李参军倒是面有愠色道:“你们再三恳求我们请仙长过来治病,如今仙长说已经治好了,你们今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旌南王世子笑道:“李参军不要着急,贵国援手之谊,我旌哲烈铭记在心。不过是问问病情,仙长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听就是。”
说着又转头看向侯将军道:“侯将军一直没动筷,是我们这菜不合口味吗?既然如此,来,给侯将军加道菜。”
侯将军看着眼前桌上两本册子,一封书信,转过头直直看了旌南王世子一眼,旌南王世子做了个请的姿势,侯将军粗粗将那两本册子翻了翻,再看了那封信,只在不动声色抬头问道:“世子爷需要什么?”
“吾,要的是时间。”旌哲烈面上笑容不变。
侯将军颔首道:“殿下既已拿出诚意,不妨直言。”
“侯将军果然痛快,其一,吾要尽快送大王子殿下回到宫中;其二,吾这里,还有个病人,需要仙长诊治,否则,单凭吾如今之力,只怕很难支撑。”旌南王世子说到这里,面色倒是带了几分凝重。
侯将军眯了眯眼道:“世子爷何故认为,我们王爷会答应相帮?”
旌南王世子摇头轻笑道:“这是相帮吗?这好像是你我两国共同之利吧。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大云如今正是战平二十余年后,国力最为强盛之时,这样的时候,这样的祸国殃民之徒,你们都不下国书要人,派大军压境,无非就是求个平衡。”
“我旌国苦寒之地,不但国力不强,还能勉力帮贵国抵御北边游牧。贵国东有大海、西有高岭,这都是天然屏障,只要经营好南北两军,基本没有战事。”
“贵国此时正好休养生息,开荒种粮、繁衍后代、纳选良才、繁荣商道、充实国库,若是按照这样的国策不出岔子,再过数年,我们这些周边小国,有谁,能与贵国一争高下?”
“而眼下这个岔子,就是这位贵国罪人,我朝国师。他在贵国行的那些事,想必,在贵国上下,都还是个秘闻吧?”
“不管侯将军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若是我旌国改姓了毕,我旌南王府是屹立不倒又或是被夷为平地,依照毕彦对你大云的仇恨,我旌国与你大云这一战,只怕难以避免,说不得,他还会外引游牧,煽动南边战乱,你大云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真的固若金汤吗?”
不过一息之后,侯将军便道:“世子爷好见识,好口才,好谋略。侯某不过一介武将,此来只为护卫我朝仙师。侯某想斗胆问一句,世子爷送贵国大王子殿下回宫,是想怎么个送法?世子爷想要我朝仙师所治之人,又是怎么个治法?”
旌南王世子和侯将军对视良久之后,突然伸出两根手指道:“两年,给我两年,届时定然将毕彦此贼交给贵国。”
侯将军突然笑道:“两年后呢?”
“两年后,旌南边境,全线开放与大云通商。”旌南王世子答得极为爽快。
侯将军听完只耸了耸眉头,不再说话,李参军看了眼侯将军,又看了眼张家老祖,继续一语不发。
倒是那位旌南王世子通透得很,抬手示意了身后侍立的小厮,从旁侧搬了个一尺见方的小箱子,送到张家老祖桌上。
旌南王世子又示意那小厮打开匣子,才继续笑道:“仙长您看,这匣子瑶花,不知可否合您的心意?”
那一匣子瑶花,全须全尾,居然连根须都保留得完整,张家老祖心中不禁暗赞一声,这倒是个懂药的。
“既然如此,便先带老道去瞧瞧病家吧,能不能治的,人还没看到呢,谁能说得清楚。”张家老祖干脆道。
旌南王世子连忙拱手道:“如此,多谢仙长了,只大王子殿下,不知仙长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尽快恢复如常?想当初,仙长给吾那药,可真是了不得……”
张家老祖摇头道:“这世上可没有灵丹妙药,适应所有病症,他比你亏空得厉害多了,要重新配过药材。”
“那,殿下能如吾和侯将军一般,恢复武艺吗?”旌南王世子继续试探道。
张家老祖直接摇头:“若是去岁他按约接受诊治,兴许能恢复个七八成,但如今,请恕老道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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