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又点了李公公道:“既如此,不如李总管来说说。”
李公公连忙从前到后,说了个十成十,一个字也不敢隐瞒,便是连如今这两处城里的流言,也拣要紧的说了些。
长公主听完到没有动怒,只叹了口气道:“嬷嬷起来吧,我也知道,这几年来,你们素日里都是把我这病放在第一位,外头许多事,都是不叫我知道的。”
“但是这样的事,嬷嬷却想岔了,即便那冉氏只是因为性情暴虐,生性鲁莽,打杀了医女。但若是咱们全无动作,只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这打的可不仅仅只是我们长公主府的脸,更是我云家的脸。再者说,若这冉氏,真就是有心的呢?嬷嬷难道还会认为,这就是简单折损了一位医女的事?”
荣尚宫当其屈膝道:“是奴婢短视了,昨日姑娘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奴婢到底……”
长公主又叹了口气才道:“嬷嬷只怕还觉得,念丫头这是要拉咱们公主府的大旗作虎皮,替她手底下的医女报仇吧?”
荣尚宫直被说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长公主继续道:“嬷嬷可真是,念丫头还说了什么?”
李公公答道:“回王妃的话,先前秦家姑娘刚来的时候,您身子实在不好,隔壁府上那位老祖宗叫了人找上了门,那位楼将军按照秦家姑娘说的,祭出了御赐的金牌,称奉圣旨送君山医女入长公主府,为王妃治病。”
“秦家姑娘意思是,当日已经当场宣示了圣旨,大家都知君山医女是奉圣旨来给王妃医病的,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不如干脆把这圣旨用到底。加上这事儿又是从君山女医馆不出诊的规矩说起的。”
“秦家姑娘的意思是,不如干脆说是圣上送女医入北地,王妃慈悲,只盼北地妇孺皆无病,特请了旨,邀请君山女医入北地。又只留了几名医女在身边医治,请了其余诸位医女,如江南西路,广南府,京城三地一般,在这北地设医馆,为百姓解病痛。”
长公主听得忍不住直笑了起来,又看向六皇子和云鉴:“你们觉得,此计如何?”
六皇子笑道:“这倒是一举数得,看来秦家姑娘这才智,并不仅限于医道一途啊。既如此,姑母放心便是,此事侄儿必定会办妥当。”
云鉴也起身拱手道:“事涉我云家颜面,自当由我云家儿郎出面,末将请王妃示下,前去捉拿那诛杀皇差的冉氏。”
长公主看了看漏刻,笑道:“我云家后继有人,姑母瞧着都高兴得紧。只是这事儿,也不忙眼前这一时半刻的,这会子估摸着念丫头也要来了,不妨再听她说说,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不过盏茶之后,秦念西果然来了。这么快王爷那里就有了动作,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这个被指回来办这差使的人,又让秦念西不得不对这位王爷,更多了几分敬佩。
秦念西一进屋,见得荣尚宫和李公公那满脸的如释重负,便知道自己那些谋划,这屋子里的人,已经尽数都知道了。
秦念西神色如常见了礼,长公主几句话之间,就把话问到了秦念西的打算上,秦念西只得做出一副讪讪然的表情:“姨母莫要笑话阿念,阿念哪里有什么法子,不过也就是往那煎药的炉子下头再加几把火,烧旺了,该知道的人自然就知道了,既是知道了,自然就会有态度。”
六皇子和云鉴对视一眼,这丫头年纪不大,竟敢就这样算计到王爷头上,这胆子,倒是着实不小。不过今日之局面,倒是能说明一个问题,至少在这长公主府里,王爷和王妃这两位,到底还是二而一的。
长公主听完秦念西这话,只哈哈笑了出来:“你这丫头,从前就看你古灵精怪的,如今这心计,竟比从前越发不一般了。”
秦念西一脸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姨母,您这个针,倒是可以停个几日了,阿念想趁这机会,去祁城走一趟,还望姨母能允准。”
长公主笑着点头道:“可以的,正好,张家老祖宗去了祁城,你代替姨母去迎了他,往安远城里来歇息些日子。六哥儿和云护卫也要同去祁城,你这安全上头,我也就不担心了。”
云鉴和云澈二人面上齐齐露出一丝难堪,两个人想的都一样,就她身边那位韵嬷嬷,他俩好像从来没赢过。要说,如今这长公主府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早上;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后院的那片桦树林子……
听得自家老祖宗往祁城去了,秦念西眼睛直笑得弯成了月牙儿,却是笑着道:“咱们能不能安安静静去祁城,或是我们自己走,殿下和云将军要用仪仗,干脆晚一日再出发,让这祁城的水再沸一沸。”
六皇子略思忖了一下才道:“也行,咱们就安静些先去,让仪仗晚一日过去,再走慢些。”
当下,主意拿定,各人四散准备,秦念西开始给长公主行针。
与此同时,护卫营的将士也入了安远城,一大早便携了军令,敲开名单上那几位纨绔的府门,亮了军令就要拿人,只留了同样一句话:“王爷说,上回让回家习学律法和军法,如今要召入营中考较。”
林家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秋后算账惊出了一身冷汗,林二得了父亲嘱咐,顺便安慰了自家阿娘一句:“阿爹说,这回的事儿,是从祁城过来的,阿娘只管放心就是。”
林五倒不是很担心,经了上回的事,他倒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突然觉得从前的日子,过得那真不叫潇洒和有趣,不过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儿子,按征兵律令,自己是可以不入行伍的,但是这样在家里混吃等死,和那些上不得台盘的纨绔们厮混在一处,如今回想起来,除了尴尬得面庞发热,发热到要双手捂脸,竟没有一点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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