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尚宫说到这里略微哽咽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你说可人疼不?那才多大点儿?那一回,公主真是痛哭了一场,也是憋了多少年的眼泪。”
“谁说不是呢,咱们公主这些苦和烦难,哎,我夜里都不敢想,想起来就觉得这苦水直往嘴里冒。外头看上去鲜花着锦,其实内里这些烦难,只有咱们才看得到。”李公公跟着荣尚宫说哪儿是哪儿,附和着点头。
“要我说啊,那秦家姑娘,和咱们公主,也是缘分,真是,我觉着,这回,真能好。我跟你说,今日早晨,她见了王爷便对我说,我们王爷,其实也有些不太康健。”荣尚宫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渐至低不可闻。
李公公听完愣了愣,才一脸讶然看向荣尚宫,有些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吧,不是每旬都请了平安脉吗?”
荣嬷嬷点头道:“我也这么说,但是具体她没细说,说是要和张家老祖宗商量一下,再看如何行事,那么大点儿的,都知道这里头不简单,若不是我抠着问,加上往日的情分,估摸着,她一时半刻只怕都不会说。”
第187章
北地不似南边,外头虽说热浪滚滚,帐中却是依旧清凉。
长夏看着道云果真行了一排的针,救活了那条野狗,却还是拿了袋子把那狗儿装了出去,往后头马厩处出去之后,想了想,吩咐了马厩里的一个信得过的小厮跟过一个僻静处,把那袋子递到他手上,轻声道:“中了毒的,走远点,淋了火油,烧了。”
望着那小厮拎着还在蠕动的袋子走远,长夏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上天虽有好生之德,可彼之慈悲,为祸更甚。”
长秋沏好茶,安北王当先,六皇子和张家老祖跟着进了主帐。
安北王抬手示意二人往茶桌前坐下,接着刚才的话题道:“老先生见识广博,令本王眼界大开,只不知老先生怎对这稹白草如此熟悉,这种东西,本王实在也是第一回 听说,认真说来,究竟是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六皇子听得安北王如此一问,忍不住呼吸都窒了窒,正欲解释几句,却听张家老祖哈哈笑道:“王爷思虑果然周全,实不相瞒,我君山药人,自习药便要辨毒,我药人奉伏羲、神农、黄帝为三皇,祖师爷们尝百草而辨毒,只为区分药性和毒性,又如何去毒草之毒性而治病救人。”
“可毒和药,本就在一念之间。为此,我君仙药人自立名号之前,便有铁规,不可使毒害人,更不可刻意研习毒药,毒物。然树大有枯枝,最早做出这百草杀的,却也是我君山药人中,一名天分极高的药师。”
安北王和六皇子听得这处,都忍不住停下正在饮茶的动作,一脸讶然看向张家老祖。
“照规矩,药行长老给其喂了无望散,并逐出门墙。却因一时慈悲,放过了他身边那位刚收入门墙的聋哑弟子。却未曾料想,那个聋哑之人,却是从滇地来的,那稹白草,就是他交到他师傅手上的。”
“当然,这件事,山中也是在殿下中毒之后,才警觉的。此前十几二十年,大云朝并无任何此毒的踪影,山中也没有在意。”
“但这几十年,老儿我因不喜山中俗事,一直在外云游。却是在几年前,滇地一处地下药市,发现竟然有人在挖掘贩卖此草,因价格奇高,却无人问津,便跟着那个人,用心钻研了一番。才发现个中奥妙无穷,实在是一味奇药。”
“后来,老夫又听说旌国瑶花简直有起死回生之妙,便又有了兴趣,就往旌国去了。没多久便遇到用百草杀害人的一个大案,因其中涉及到毕彦的一个学生,下毒之人才进入了毕彦的视线,然后被毕彦控制了。”
“老夫也曾在旌国游走打听过,此前并未有什么离奇中毒死亡的案子,应能确认,那两个人,也是第一次出手。老夫曾正面见过那两个人一回,其中那个年纪大的,一看就是被喂过无望散的。老夫才确定,这两个人,应是被逐出门墙的君山药人。”
“前一阵子,趁毕彦往君仙山过来之时,我那侄儿派了君山药帮享堂长老出山,结果了那两个师门罪人。从其住处搜出了大量制好的药材,除了可以用来医病的,其余用作配毒的,已经一并带回山,进行了焚毁。”
“还有一路,去往滇地药行商会和君山药行传了话,控制源头。”
制作百草杀的人,竟出自君山药人,其实六皇子也是第一回 听说,但他毕竟是此事的亲历者,更知当时凶险,若非万寿观和张家倾力相助,他这条命早就交代在江南西路了,那时提不提此事,都没有太大的问题,认同此事为毕彦所为,是大家达成的共识。
但此时,张家老祖选择在安北王面前自揭伤疤,把此事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其实是为了方便安北王自行判断,对他这样的一方诸侯,不会对任何事情轻易相信,也不会随便下判断。
若不能坦诚相见,还不如什么都不必说。
六皇子想明白这一节,啜了口茶,看了看还在沉思中的安北王,清了清嗓子道:“那位旌国大王子,中的毒,其实与我当时所中之毒,也没有太大区别,并且他身上在早先,还另外中过一种慢性毒药。”
“他醒过来之后,曾言他是勘破了毕彦据旌国国主明令禁止开采炼制的银矿为私有,才被下了毒……”
张家老祖却不愿一直纠结于此,便转而问道:“不知毕彦在君仙山时,旌南军中哗变,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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