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惊不是?
推官和京兆尹一商量,上晌因为城门口女尸的事,耽误了这个案子,用过午膳之后,先把人都撒了出去,把这个案子该拿的证据都拿了再说,反正千错万错,皇城根儿里,秉公办案不会有错。
即便得罪了什么人,那也是先看大再看小,反正随便哪一家,自己这两个人都惹不起,只能查清楚了,如实上奏,若是万一有个万一,总还有点说头。
先传了孟嬷嬷录了口供,孟嬷嬷随身带着那佟氏母子的诊疗册子。
又就近找了几位昨日在女医馆看诊的病家,查实了那侯夫人确实是一去就上演了全武行,把外头候着的病家都吓坏了。
然后又要强行进去搜人砸馆,还多次意图行凶,被女医馆的人阻止了。
孟嬷嬷一五一十把整个过程都讲了一遍,和病家所述一般无二。推官和师爷蹙着眉道:“这位嬷嬷可知,那可是位正经的侯夫人,你这样,她若要告你一个以下犯上,那是一告一个准的。”
孟嬷嬷十分镇定答道:“大人,首先,这事儿,可不是民妇和这位侯夫人的私人恩怨,她不过是欺负我们医女刚从江南西路过来,如若不然,这满京城的医馆铺子,有哪一家,她敢如此嚣张就上门打杀拿人?不管她什么身份,这不是和强盗无异吗?”
“其次,不知者不为过,民妇曾详细问过,她可有能证明身份的文书,她说她的诰命金册在家中祠堂供奉,这可是口说无凭啊。再者说,若是敕封的诰命夫人,不应都是高贵典雅,行事严谨端庄,堪为妇人典范吗?她这样的行至,民女实在不敢信她随口之言。”
“大人,倘若每个人,就这么说一句,自家是什么什么身份,我们凭着她这个身份,就能让她进馆拿人,这也不对吧?按律法,凭谁什么身份,要拿什么人,不都得有正经文书吗?便是今日,差爷传了民妇来问话,不也是有文书的吗?”
“再者说,我们医馆若是任由她把人拿走了,然后出了什么人命官司,我们不就平白做了帮凶吗?而且人家佟娘子母女,可是什么身份文书都是全的,我们反复查验过的,就当时的情形,我们难道是要把身份明白之人,交给身份未明之人吗?”
“当时,民妇曾多次提醒那位侯夫人,若果真如她所说,是她们府上逃奴,只要拿出证据,我们可以配合她先不让人走脱,等她报了官,请差人来拿人,这是正常程序吧?”
“虽说这位侯夫人和那位佟娘子的事,我们不好掺和,但是滥用私刑之事,我们正经良民,还是专门治病救人的医家,自是要出面阻止的。所以我们才毫发无伤,把他们送到了衙门里。”
“我们女医馆背靠道家清净之地,只想一心一意治病救人,也救了不少人。我们自有遵循了律法下的一套规矩,若有人如此嚣张来犯,先不遵律法,后不合规矩,我们肯定是要求个公道的。”
推官和那师爷对视了一眼,心下都觉得,这嬷嬷昨日做的,今日说的,都是有理有据有节。虽说刚从江南西路过来,口音里还带着一丝儿南边的味儿,可这不卑不亢的从容,那还真不像个没有根基的,更何况,人家不过是个嬷嬷而已,主家都没出面。
那推官倒存了一丝试探之心:“这么大的事,你们主家,就派你一个嬷嬷出面料理?”
孟嬷嬷笑得十分平静:“大人,民女主家,是君山女医馆,这等凡尘俗事,难道还要劳动专司治病救人的君山女医吗?又或是,难道还要请观中法师出山?”
推官和师爷见这孟嬷嬷滴水不漏,却再也无从问起,只能客客气气请了她回去等信儿。
其实推官和京兆尹心里也都明白,这是君山女医馆拿这位侯夫人做筏子,人家也说得很明白,才进的京城,不过先求个立身,古往今来,这女医的说法,也不过是打君山医馆叫出来的,和那医婆行,要划出不一样的道儿,可不是得有个章程嘛。
这案子,关键还在那侯夫人和佟娘子之间的官司。
一个说是外室等同逃奴,若是生搬硬套,虽说人家身份文书俱在,正经良民,可到底,还是勉强够得上的,当家主母发作外室的事儿,怎么说,怎么也不算大事。
一个说根本不认识,要告无辜害命之罪,这样的罪责,若是坐实了,只怕小不了。
这案子关键,不仅着落在长兴侯身上,只怕还得有旁证。
若是长兴侯说是外室,佟娘子抵死不认,这也是个烦难,人家毕竟不是奴籍,便是她住的那个小院儿,也正经是她自家签字画押从官牙手上买的。
若长兴侯说不是外室,侯夫人说是,又要扯皮。
这不还得是靠旁证,才能从明面上证实了身份。
这样左右为难的事,哎,继续找证人吧。
到花楼问话的捕快也回来了,两家花楼众口一词,认得那位佟娘子,确是住了几年的邻舍,长兴侯来是来过,但每次都是来喝花酒的。
前几日也确实亲眼得见,那佟娘子身边的一个嬷嬷在外头买了菜回来,发现不对,没敢回去,往这两家花楼来求助了。
他们派了人过去瞧,只见一个太太领了几个婆子,外头还立了几个护卫,把那一对母女锁在屋里喂了毒,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更不好好公然出面,就想了法子吓退了那一院子的人,又把那对母子救了出来,就让她们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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